戴琳吭哧吭哧地要吃完了,鼻尖上蹭着紫红汁液。谢知行等小姑娘心情好了,说:“你想出去吗?”
“我能出去?”戴琳抬头。
“我可以带你出去。但你现在在系统里面已经死亡了,所以也没有资源配给,你得想办法活。”谢知行说。
“我去,我去!”戴琳说着就从床上跳下来,眼睛放着光,“我上复乐园去!”
死不死活不活,她都无所谓,她只想自由一点,从这囚笼里飞出去。
“不行。复乐园是什么地方?藏污纳垢的!”谢知行把她摁回去,纵着眉毛,“整个城邦最乱就是复乐园,你几岁的小姑娘,上那儿去给人生吞活剥?”
戴琳翘起鼻尖:“我看谁敢?”
谢知行头疼。现在他弄明白了,恩萧平常那么强势,说一不二的长官,为什么不自己来和戴琳这个丫头片子交涉。
“还有一个选择,你和我一起,跟着恩萧。”谢知行说。
“恩萧?谁啊?”戴琳想了好久,突然面露凶光,一拳敲了谢知行,“狗贼!编号A是不是,你竟然跟着他!你这叫什么,卖身求荣啊!”
“你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谢知行拿住她的手,说,“你要知道,他救了你。”
戴琳一句回绝:“他杀了我!”
“……”
谢知行和恩萧之间最理不清的问题就在这儿,让他怎么也说不清,恩萧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我跟着他,让他再杀我一回?”戴琳眼神锐利。
“他既然救了你,又何必再杀你?”谢知行说。
“杀过就是杀过,不论他做多少事情来挽回,我永远都忘不了他杀我的那一刻。”戴琳语气冷下来,说,“你不隔应,我隔应。”
谢知行让她那眼神扫了一遍,身上一寒。耳边的通讯仪微闪,他敏锐地捕捉到恩萧的呼吸声,深深的,有些不稳。
“我看不懂你。”戴琳半晌说。
“我也不懂。”谢知行说。
“你走开,谢知行。”戴琳说着,把帽子摘下。硕大的脑袋突然横陈在灯泡底下,她含泪喊道,“你是个大叛徒!”
“你看看这颗脑袋,我恨不得挖掉它!这都是因为谁啊?”戴琳恨道。
“不是恩萧。”谢知行蹙眉说,“不是他下令的。”
“那他默许了吗?他支持了吗?只要他开口,这些实验就能够停下!”
“没那么简单的。”
“他是最高长官啊!他什么不可以?”戴琳咬牙说,“他就是不懂而已,他就觉得我们都是试验品,都是理所当然的。”她凑过去拉扯谢知行的衣领,“难道你忘了你自己身上的伤吗?你怎么能不恨了?你不记得你刚开始幻听的时候了?”
谢知行一怔,耳骨一痛,瞬时又回到了多年以前,当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
一针针试剂打得他头晕眼花,头痛欲裂。耳朵里灌满了奇怪的声音,忽大忽小,忽远忽近,一下如裂帛,一下又如蚊蝇,似乎随时有人凑在他耳边呵气和尖叫。于是整整一年,他吃不进东西,一吃便呕吐,李煊给他胃里插了管子,输送流食。
后来,研究所为了开发他的听觉,蒙住了他的眼睛。那些大大小小的杂音逐渐变成了一样大小,于是他辨不清远近和方向,听什么都近在咫尺。那时他变得疑神疑鬼,愈发孤僻怪异起来。
同时进行的还有触觉的开发。
刚开始他皮肤发烫,浑身都痒,浑身都刺痛。风的流动,就仿佛上亿的小虫在他身上爬,钻进皮肉里咬他的骨,喝他的血。他不是没想过一头撞死,那时候他就像只凶猛的小乳狼,獠牙刚长好,见谁都要后蹄一刨,然后闪电一样冲出,一咬就封喉。
那时候李煊也不给他缓释剂,因为缓释剂只会延长适应时间。李煊只告诉他,如果他挺不过来,就是死,挺过来了,就可以报仇。
李煊是想让他活,只是没想到这一句竟然开花结果,导致谢知行人生的很大一部分都是报仇。从那以后报仇就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了。
最终他挺过来了,还适应得很好,狼犬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不知不觉丰满羽翼,身躯成长健硕,骨骼咔咔作响,蓄满了力量暗暗蛰伏。
他一直等,终于等到一个人来放他重见天日。
那就是恩萧,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层光的,以至于谢知行第一眼看到他,就想冲出去,就想靠近他。
他是个天使,是的……
很多时候,触觉比听觉有用,直至现在,谢知行辨别方位靠得还是触觉,对他来说,有风的地方,就有亮光。他听人说话依然辨不清重点,要是他肯陪谁说两句,那必然是十分有耐心了。
戴琳的声音似乎又响了好久,谢知行猛然拉扯着注意力回到她身上。
她说:“你干什么要对他心软啊?难不成……”她嘴角抑不住的笑,“你喜欢他?”
小姑娘眼里爱和恨都是好轻的字眼,大概人的天性还是向爱而生的,她这一瞬间便为着点八卦把仇恨抛到九霄云外。
有切肤感受的人却不同了。谢知行狼眸一动:“这话你上哪学来的?”
戴琳扬着鼻尖充大人:“你心慌你就是喜欢他。”
“你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呢?”谢知行揉她的头发,这次戴琳顿了顿,最终还是退开了。
“恨他你又不杀他,你就是舍不得。”戴琳拉紧帽兜说。
外头打了个响雷,感应灯忽闪忽灭。
恩萧的声音从他耳旁的通讯仪里响起:“谢知行,没时间了,走吧。”
戴琳等待夸奖:“我说得对不对?”
“对个屁。”谢知行说。
“那你说为什么?”
“这世界上不只有爱和恨,”谢知行低头想了一会儿,墨发颤开,露出一双凶煞的眼,“还有一种叫疯,叫不要命,我就是这种。”
雷光一闪,他眸子里映着一线亮白:“爱情和死亡本来就是一体的。小家子气的情爱我谢知行玩不来,我跟着他,就是想看看,是我先把他烧死,还是他先把我烧死。”
“你想死?”戴琳说。
“死!”谢知行狼尾一样的发尾一飞,转过头去了,笑道,“就得在他怀里死!”
门外一片漆黑,恩萧的眼眸里翻起亮光。
谢知行拿恩萧给的门禁卡刷开大门,说:“大人的事儿你小姑娘少操心。这段时间你别乱跑,林默会安排你的。我要和我的美人出去一趟,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第54章
门一开,谢知行夹着寒风走过来。
“能说的都说了,你让她自己想想吧。”他对恩萧说。
恩萧看谢知行的眼神有些探究,话语也轻飘飘的:“你想死?”那眼光滑过谢知行冷峻的棱角,他笑了,“在我怀里死?”
“你这儿暖,”谢知行随手一指恩萧胸口,然后枕着手往前去了,“那样我一个人下地狱去了,就不冷了。”
恩萧跟着他往外走,穿过七拐八绕的甬道,突然说:“可你不像那么洒脱的人。”
谢知行哒哒的脚步声一顿:“哪里不像?”
“你酝酿着呢。”恩萧说,“你一时心软,只是因为你想折磨我,不想让我轻易死了。”
他咬咬嘴唇,那里还有点发肿,因为他刚才被谢知行逼着吞吐过。
雨声霎时放大,谢知行掀开密室通道的最后一扇门钻出去,笑声和着雨气扑来,浇得人心头潮湿。
“你很通透。”他说。
城防所外面停了一辆小型运输车,蒸汽吹开雨波,林默执伞站在路边。
“长官。”他说着,抬高了伞,露出一张脸来。
军衣外头涂了防水涂料,一条条雨线从表面上冰凉地淌过。他袖管里伸出来的那只手纯白,托着个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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