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萧看着,慢条斯理地说:“看来你们研究所不太听话。”
话音一落,几十台机枪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瞬间便精准地瞄准每一个研究员。
红色光点的威逼之下,研究员们这才果断地把手套一摘,摔在地上,露出各自的手来。
“怎么和审犯人似的……”
“监视我都忍了,什么时候我们实验室被这么多人围观过?”
“城防所废物,抓不到凶手,把我们围起来有什么用啊……”
这一阵抱怨声并不小,针尖一样刺着恩萧耳朵,但他不为所动。一队城防官闻令,队列整齐地上来取样搜查,冰冷的帽檐之下,全都是毫无表情的脸,上头写着“秉公办事”四个字。
研究员僵持半晌,才哼声伸出了指头:“看看,这一整天一会儿盘问,一会儿搜身,现在又要看手,真拿我们当犯人呢?”
这时候贝奇脸上也不太高兴,说:“恩萧,没人喜欢被怀疑来怀疑去,我研究所顶着威压和限制搞研究,没有更多的怨言,因为我们知道这是大事,忍了。但罪犯都拥有人权,何况我们连嫌疑人都算不上,你们这种态度不好吧?”
“职责所在,得罪了。”恩萧淡然道。
贝奇无奈,他与恩萧相识多年,同为编号A的家族成员,职务也是同级,关系谈不上密切,却也是相互了解。
秉公执法,不留情面,最无情的人是恩萧,与他父亲如出一辙。
贝奇觉得,也许在恩萧眼里,大家都只是一个一个编号,算不上有意识的独立个体。
恩萧负手仔细检视,突然捏起一名研究员的手,翻过来细看。
那手心有长条形的不规则痕迹,新肉长出来,在手心形成一块凸起。
研究员眉头拧起:“长官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
“我无差别怀疑你们每一个人。”恩萧说。
研究员哼声:“你这几岁的毛头小子未免太不懂事!”
恩萧置若罔闻,只问道:“贝奇,你看这伤像多久的?”
“陈伤了。”贝奇按下不豫之色,看了看说。
恩萧:“我记得你们有可以快速愈合伤口的药?”
“有啊。”贝奇顿了顿,眉毛一扬,“你该不是想说……”他随即摇摇头,“不可能,怀疑谁都不能怀疑他啊。这是我们的老研究员了,这伤一直都在。况且犯人和这又有什么关系?”
恩萧凝眸看着那可怖的疤痕,说:“犯人手上受了伤。”
“……”贝奇一瞬间失语,“那你看吧,人都在这儿,你看谁手上有伤。”
研究员出声附和:“您看吧,看完就别怀疑我们了。这实验耽搁不得,犯人怕是早就逍遥法外,您就别在我们研究所打转了。我们都是很多年的同僚了,大家都惜命,真没谁敢随便动李煊啊。”
这群研究员都是编号A,平时在城邦就是人上人,交流起来比下级居民要困难得多,恩萧心里烦躁。
贝奇说:“明确和您说吧,普通外用药愈合效果再好也需要好几天,从出事到现在才过去一天不到,而且你们城防所响应速度如此迅速,我看你们找的人也没机会用药啊。
“如果想瞬间愈合,那要从基因上入手,通过对一些碱基对的精准切割和更改,加速细胞再生速度,同时又要防止本体过敏排斥甚至癌变。要想做到这一步,如果不是育儿所动手,就是要在后天注入大量激素。这类似于一种变异……”
眼看着贝奇的科学精神发作,就要喋喋不休下去,恩萧摆摆手,蹙眉道:“行,我知道了。”
已经太迟了。
这里所有人手上都没有麻绳磨损留下的痕迹。如果凶手果真在研究所,那他确实足够机灵冷静,在恩萧受罚的期间,已经悄然处理掉了这些细枝末节。
“长官,凶手不在研究所。”研究员说,“您别让人围着了,这没办法做实验。”
恩萧冷冷扫了一眼,说,“全体列队,加强防备,但不得妨碍实验,违令者就地击杀。”
他又看了看贝奇,说:“你跟我出来。”
*
研究所一楼A厅还在修缮,B厅暂时开辟了样本采集以及检测处。
谢知行一早在那儿等候。
他远远听着脚步声,心里愉悦,分辨出快而用力不均的是贝奇,又稳又轻快的才是恩萧。
等人近了,他回过头去,面罩底下勾唇笑了笑:“长官,你回来了。”
贝奇盯了一眼这奇装异服的人,虽然遮了半张脸,身上衣服也遮得严丝合缝,但他还是隐隐觉得熟悉。
特别是那双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瞳孔是竖瞳。
“这位是?”贝奇问。
“这是我的……”恩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谢知行。
贝奇:“秘书?”
恩萧:“不是。”
“侍从?”
“……也不算。”
贝奇张口胡诌:“那是朋友?”
恩萧:“……”
他不说话,贝奇就来劲儿了:“难不成情人?”
恩萧即刻否认:“宿敌。”
谢知行应和:“不共戴天。”
恩萧:“不分伯仲。”
谢知行词穷,想了想说:“还睡过一宿那种。”
第30章
“哦。”贝奇慢慢把嘴巴拢圆,好半晌吐出一个字,看上去并不十分相信。
谢知行眼角有笑,轻飘飘落在恩萧身上,摇起了狼尾巴:“是不是嘛,长官。”
恩萧蹙眉:“谁想跟你睡?”
“是是是。”谢知行顺着恩萧的后颈,说,“你一点儿也不愿意,都是我求你的,算你赏赐我。”
贝奇扶额打断:“行了吧,你们私下里争去。”他瞥了一眼恩萧,说,“我一直以为您不会碰这些呢,不过您这样也挺好,好歹……像个人。”
“碰什么?就是养了条不太听话的狗。”恩萧眼眸暗了暗,垂下眼去,辨不清神色。
“这是夸你呢。”贝奇说,“你看你以前,全城邦最自律的就是你了。我们差点以为你和福音是一体的,要不然你怎么和它一样冷冰冰的?”
恩萧不接他的话,说:“所长,我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我们检测一下有没有感染,因为当时我们离李煊很近。”
贝奇脸色一变,道:“你们有触碰他的血液吗?”
“有。”恩萧蹙眉说,“尸体砸下来,有少数凝血溅起来了。”
贝奇:“只有那时吗?”
“对。”恩萧说,“后来为了安抚群众,我假装冲他开了一枪。隔了衣服,但我确定没有打到他。”
贝奇神色凝重:“您倒是对自己的枪法相当自信啊。这一枪下去,还隔着衣服,子弹哪里擦到一点,都有可能唤醒他,到时候丧尸暴起,第一个咬的就是你。”他接着说,“你俩先过来我给你们采血,在外面等一下我给你们检测。”
贝奇采血手法娴熟,细针往他俩指尖上一戳,每人装走1毫升的血,然后开门进到化验室里面去了。
大厅里静下来,偶有研究员路过,脚步很轻。
谢知行抱手靠墙,笑说:“长官,要是真感染了,你怕不怕?”
“我感染了,第一个咬你。”恩萧说。
“哦?”谢知行笑了,“那要是我感染了呢,怕吗?”
恩萧指尖轻敲腰间配枪:“我崩了你。”
“你真狠。”谢知行说,“早知道,刚才在床上我就先咬你一口,好拖着你一块儿死。”
“你现在见我又不隔应了?”恩萧觑他。
“路上要用你磨牙啊。”谢知行说。
恩萧说:“你更狠,死都不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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