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西列斯回答。
梅纳德与安东尼娅对视了一眼。随后,安东尼娅说:“打破第四面墙?”
西列斯莞尔,他说:“我不该在两名侦探小说家面前班门弄斧。”
“……等等等等,你们在说什么?”阿维德彻底糊涂了,“什么意思?我知道第四面墙,那是戏剧的概念,观众的那一面就是第四面墙,舞台上的演员与观众发生互动就是打破第四面墙。
“但是,为什么就打破第四面墙了?”
“因为小说中的主角,即便无所不知,他也不可能知道书之外的事情。他只是对书中的世界无所不知。”梅纳德解释说。
他随手从一旁拿过来一本小说,用手指敲了敲这本书的封面,便说:“就好像这本书。这个故事的主角只知道他的世界的信息,而不知道费希尔世界的信息。”
阿维德仍旧有点摸不着头脑,他问:“可是,这样一个故事,要怎么进行下去?”
“我并不知晓教授是怎么想的。”安东尼娅斟酌着说,“不过……教授,您这个故事,似乎与我的想法刚好相反?”
“您的想法?”阿维德怔了一下,“就是您上周提及的那个灵感吗?小说中的情节发生在现实中。”
安东尼娅和西列斯同时点了点头。
阿维德仍旧狐疑地说:“我不明白这会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西列斯解释说:“我可能让这个概念显得过于复杂了。简单来说,我只是想让真实藏于虚构之中。发生在‘现实’之中的一些事情,映照在‘虚幻’之中。
“这个‘现实’并不是说我们的费希尔世界,而是小说中的‘现实’——这是一个书中书的故事。
“比如说,‘现实’发生了一场凶杀案,而这个‘现实’中的一本书中的‘虚幻’世界,也同时发生了一场凶杀案。
“但对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如同世界的神明一般的主角来说,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场莫名其妙的凶杀案。他需要去进行调查。”
阿维德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突然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让这个主角明白,他只是书中的角色?让他知道,存在着……存在着,‘世界之外’?”
“是的,打破第四面墙。”安东尼娅说,她的语气中带着惊叹,“纸张内外的世界。”
西列斯微微一怔。
……纸张内外的世界。他想。
面前几位小说家已经兴致勃勃地谈论起西列斯提及的这个想法,而西列斯反倒开始走神了。
直白点说,他想要创作这样一本小说,是为了成为神明。
他始终在思考,如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的守密人”?如何隐藏一个秘密?这个存放秘密的地方,究竟应该是什么?
对他而言,最熟悉的概念,可能就是“小说”了。
基于这一点,他开始思考将“世界的真相”藏在一本小说里的可能性。
主角是无所不知的神、他面对着来自“世界之外”的更高维存在的入侵……听起来与现实似是而非,不是吗?
想要隐藏一个秘密,最好的办法并不是永远保持沉默(谁也没法保证永远),而是将真相混淆在其他琐碎而繁复的线索之中。
毕竟,想在一张白纸上寻找一个黑点,这很容易;但如果想在五彩斑斓的色块中寻找一个黑点,那就难得多。
因此,“小说”也就成了他可能的选择。人们天然会觉得,小说只是小说。
……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他还没有想好究竟要如何动笔。他们现在仍旧忙着处理阴影信徒造成的麻烦。
西列斯暗自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两点多了。
他便说自己等会儿还有些事情,然后与小说家们告别,接着前往了西城的欧内斯廷酒馆。酒馆里空无一人,但琴多正在那儿等待着他。
“您来了。”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在望见西列斯的一瞬间,便显得熠熠生辉起来,“幽灵帮我将话带到了吗?”
“当然,不相信李加迪亚的力量吗?”
“当然相信,但是……”琴多说,“您是否会答应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西列斯不由得笑了一声,他便说:“你可以对自己有点信心的,琴多。况且,往后或许有不少机会来让你帮这个忙。”
“那可太好了。”琴多真心实意地说。他喜欢为他心爱的神明做点事情,哪怕只是小事。他觉得那能让他的生活更有盼头。
西列斯莞尔。他坐到琴多的身边,瞧了瞧琴多面前的一叠纸张,便问:“这是新的预定单?”
“是的。一上午时间,所有名额就全部预定完了。”琴多回答,他撑着下巴,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我正等着那些启示者回来,看看客户那边的反馈。”
西列斯不禁说:“看起来人们都挺喜欢这个仪式。”
“当然。”琴多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小魔药瓶,“只有当天气真的热起来,人们才会意识到这个仪式的价值。不,应该说,您的智慧结晶的价值。”
“突然这么恭维我?”西列斯有点意外。
“只是实话实说。我喜欢这样赞美您,让我觉得我晚上能得到些甜头……能让我早点收获我的奖励。”琴多狡猾地说,“您在这件事情上太冷淡与内敛了,我总得努把力才行。”
西列斯:“……”
他若有所思片刻,然后说:“看来是梦境里的情况还没让你吃够苦头……按照你的说法,甜头?”
琴多的身体猛地僵了僵,他讪讪说:“您不能拿您故乡的产物来捉弄我。”
“是捉弄吗?”西列斯低声笑了起来,“一开始不是你先好奇的?”
琴多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非常生硬地转换了话题:“对了,侦探先生让我转告您,他那儿有些消息想要告诉您。他等会儿就过来。”
西列斯点了点头。既然提及了正事,他也就体贴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他转而说了刚刚夏先生在历史学会那边的情况。
琴多有点意外地说:“这么一来,反倒是让历史学会的高层如愿以偿了。”
“的确。不过,这也算是为夏先生的事情进行一个收尾了。”西列斯客观地说,“安缇纳姆并不打算继续使用这个身份,而我也没这个意思。
“所以,让夏先生在合适的时候实现这个身份的价值,然后功成身退,已经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琴多仍旧不悦地说:“但许多启示者必定误解了夏先生,也就是,误解了您的意图。”
西列斯怔了怔,他不禁莞尔。很多时候,琴多的确比他自己还要在意他的名声。
对于西列斯来说,这个选择只是顺势而为。
老实讲,他让夏先生出现在历史学会,一开始只是为了警告黎明启示会内部的叛徒,让他们别有什么小动作。但是,这之后的发展却令人目不暇接。
他便说:“别担心,琴多。或许未来还会有其他的转机,那说不定会为夏先生正名。”
琴多正要说什么,那两名将金属叶片送往不同客户家中的启示者恰巧回来了。他们汇报了一下情况。
事实上,所有人都相当满意这个仪式的效用。一些普通人更是惊叹地瞪大了眼睛,就好像这是什么魔法一般。
绝大部分客户都询问是否有预定第二次的机会,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令他们失望了。
“我想,这会在城内引起轰动的。”一名启示者大着胆子说,“教授,您的发明实在是太奇妙了。”
另外一名启示者也连连称赞,并且向西列斯表达感谢。他说他最近几天都热得睡不着觉,现在有了金属叶片,总算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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