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厄斯金街1号的二楼拍卖会场地里,伯特伦·费恩打了个哈欠,感到自己迷糊了一阵。随后他精神一振,拍了拍脑门,不禁说:“拍卖会正要开始,我怎么犯困了?”
西列斯说:“这场拍卖会的确会进行到很晚。”
伯特伦点了点头,他也赞同这个说法。他左顾右盼。距离拍卖会的开始只有几分钟了,他感到一丝期待,当然,也有一丝紧张。
西列斯调整了一下眼镜架的位置。他短暂地将眼镜摘下来一会儿,然后才戴上。
他此时看到的景象,恐怕会让许多人吓得不轻。
在头顶水晶灯照耀之下的大厅里,每个人都好似瘫坐在椅子上,各自陷入在美梦之中,但是他们的灵魂却仿佛十分活跃,仍旧跳脱不定地继续着原本的行动。
他们在做一场梦,互通的、宛如真实的、不可思议的梦境。
梦境中,他们也在这场拍卖会之中。光线显得昏暗得多,有一种神秘的气氛将他们每个人的心脏都提了起来。他们感到一阵心惊胆战。
突然地,有人大声说:“好了,各位,拍卖会开始!”
台上摇摇摆摆走过来几个人,他们忙不迭搬来了第一批拍卖品。许多人的心中都有一丝迷茫,总有种微妙的怪异感,但是他们又没法说出这种怪异感究竟从何而来。
他们按照原计划竞价、购买自己想要的东西。西列斯也混入其中,以相当低调的价格购买了一批藏书。
周围的光线好似越发昏暗了。就好像一盏灯一盏灯慢慢熄灭,最终人们只望见前头的那座……那座雕像!
他们突然都张大了嘴,被那雕像扑面而来的痛苦与真实而震慑。
那痛苦仿佛就凝固在那张灰白色的石灰的面孔之上,此刻被光线无限地放大放大,好似他们在照镜子,望见那雕像的痛苦,也望见他们自己的痛苦。
人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像是被这雕像吓到了,又像是突然爱上了这雕像。竞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人们像是疯狂地追逐着这座雕像……它的痛苦、它的曼妙、它的真实。
昏暗的光线隐藏了人们如痴如醉的面孔,他们想见自己在云端、想见自己在深渊,而这一切都是那雕像带来的,一切都是!
突然地,站在台上的那名主持人大笑了起来。
他说:“先生们!怎么竞价突然停下了?可你们还不明白这雕像的可怕与惊人之处呢!瞧瞧……让我们来瞧瞧……”
他突然拿起了拍卖槌,慢悠悠走到了那座雕像的旁边。他露出一抹轻笑,像是讥讽像是自在,他轻轻朝那雕像的脸颊上敲了敲。
“嗬!”
台下的人们发出一声惊呼。所有人都瞧见,那脱落的一层灰白色的石灰之下,一双惊恐的、绝望的眼睛露了出来。那是真实的眼睛!
“多么精妙的工艺啊!”主持人对此赞不绝口,“令人迷醉的工艺!”
他又敲了敲。又一块石灰落了下来。这露出了那苍白的、死灰一般的脸颊与嘴唇。
他们瞧见了带血的牙齿。一粒带血的牙齿从那雕像的身上落了下来。
人们面面相觑,像是被什么东西绑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他们不可思议地左右望望,注意到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类似的情绪:左眼的惊恐、右眼的喜悦。
主持人仍旧在敲。他每敲一下,就有一块石灰落下。
那雕像高举的手臂落了下来,那雕像高昂的头颅坠了下来,那雕像起伏的胸膛彻底空了,那雕像破碎的心脏咕噜噜滚落到台下,那雕像精致的大腿骨咚地一下敲击舞台,那残余的血肉变成一滩肉糜……
人们开始尖叫。
第一个站起来的人几乎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但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之后,情况就变得截然不同。
“……怎么了!”那主持人不可思议地瞧着台下的客人们。
“雕像!”客人们愤怒又恐惧地大声叫着,“雕像!那可怕的雕像!”
“什么雕像?”主持人迷糊了,“还没轮到那雕像呢!”
所有人都惊愕地望向主持人的一旁。台上空空如也,那雕像只是出现在边缘,工作人员正要将其搬上来,准备竞价。
“……不!不!”有一人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我不要看见那东西!不要让我看见!”
说完,他跌跌撞撞地,把好几张桌子都碰倒了,却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主持人一脸无措而茫然地站在那儿。最后,他像是突然想起来,连忙望向了台下的大公。
而康斯特大公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恶心到了,又像是格外的困扰。他招来了一个工作人员低声说了一段话。
而此时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了。有人大声说:“那座雕像有问题!那会污染我们!”
即便是普通人在此时也两股战战,因为拍卖会这可怕的氛围。
伯特伦·费恩捂着嘴,强忍着恶心,不可思议地低声说:“那是……幻觉吗?”
“或许是的。”西列斯说,“你也瞧见了?”
“我瞧见了……可为什么……”伯特伦感到了十分的迷茫。
“或许那是旧神追随者的‘杰作’。”西列斯意味深长地说,“毕竟,在古老纪元,人们能否使用力量,并不看资质,而只看旧神的意愿。”
伯特伦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人群的惊慌情绪仍旧在持续,但在大公的要求之下,那座雕像被撤走了。这让不少人慢慢缓了过来。他们仍旧无法彻底摆脱刚才那副画面带来的心理阴影。
一些知晓“复现自我”仪式的启示者,已经果断地使用了仪式。而不知晓这个仪式的普通人,此时还茫然不知所措。他们从来没有直面过这样的场景……他们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幻觉!
可以预想的是,在场的这几十号人会将此事牢牢记住,其中的普通人更是会恐慌地到处求解。
为什么普通人也会如同启示者那样受到精神污染的影响,甚至于产生这种共同的幻觉?启示者不是有“资质”一说吗?他们正因为没有启示者的资质,所以才感到那些危险离自己如此遥远。
……可是现在,事情却猛地发生了改变。
事实上,“启示者的资质”是个相当模糊的概念。
就其根本而言,西列斯认为其与人类的“灵性”有关。可灵性又是什么?
普通人可能会在接触到与旧神有关的一些东西之后,灵魂受到刺激,灵性发生增长,因而突然拥有了启示者的资质。这说明灵性本身就与那些“世界之外”的东西有关。
但是,说到底,启示者的力量来自于两个方面,要么是通过星之尘借用那些迷雾中溢散的旧神的力量,要么是通过安缇纳姆。而后者还更加罕见一些。
因此,大多数时候,启示者只是借助了星之尘,才能够使用力量。
星之尘是旧神的遗骸,而启示者使用力量的办法,是“吞服魔药”。
……西列斯其实十分好奇一个问题,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启示者的后代,会是启示者吗?启示者的资质是会遗传的吗?
当然,他拙劣的地球生物学知识,还没法支撑他研究这些问题。他只是能通过安缇纳姆隐隐约约的暗示确认一个问题,即启示者实际上不存在所谓的“资质”。
这资质本质上而言,只是与旧神的“联系”。
一些人类的先祖可能是某位旧神的虔诚信徒、是祂的庇佑者甚至代行者,于是这些人类就拥有了启示者的资质,因为其血脉之中流传着——哪怕只是潜伏着——旧神的力量。
而这血脉开枝散叶,其无数后代、血裔,就成为了如今的启示者。因此,通过星之尘,通过旧神与安缇纳姆的联系、通过时光长河的映照,他们才能“复现”过往的力量。
——如果一个普通人吞服星之尘,那么他会成为启示者吗?这个答案恐怕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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