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纸可能属于每一个人,如同他们的人生。他们就是这张纸上的故事的主角。他们自己,或者他们身边的人,或者那无形的命运,用那支‘钢笔’书写了他们纸张上的故事。”
在最终解释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自己习惯的“小说”的概念。
他对此心知肚明,知道这可能会带来一些特殊的影响。不过他也已经意识到,当他认为神明的力量是与所有人“概念相关”的时候,他自己也当然被囊括在这个概念之中。
换言之,这个“概念”必定与他本身首先相关。
人类只能成为自己认知范围内的神明。
……不知道这算是人类的优点,还是人类的缺点。
事实上,他对于这份力量的描绘方式,还十分类似于跑团的相关描述。
骰子决定着每个人的命运走向,守密人目睹了每个人的选择、记录着故事的发展与结局,而人们只能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些信息——拿着那张纸,在迷雾缭绕的道路上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问题的答案一早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了,而他只是始终视而不见。
直到今天,突然地被那个小女孩的八瓣玫瑰折纸花,点醒。
他这才骤然意识到,象征着命运的八瓣玫瑰已经如此频繁、普通地出现在人类的身周,而纸张居然恰到好处地成为了一个承载物。
……而更巧的是,这是一种同时涉及了命运与虚幻的力量的东西。人类的命运与虚幻的故事,那总是虚实交织的,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是如此。
不久前他还在烦恼,什么东西既与命运有关,又与命运无关?
他熟悉的、他每天每天都会接触的、他曾在那上面记录了无数文字的——纸张。
他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
他随手拿了一张八瓣玫瑰纸,按照记忆折叠出了一朵八瓣玫瑰。他得说,有时候他对于“折纸”这一门手工活儿是心存敬畏的,因为他永远只会按部就班地叠一些简单的东西。
……一张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白纸,在能工巧匠手中,却可以变为世间万物。这就是他的灵感来源,他的灵光一闪。
他垂眸望着这朵纸花,然后将其递给了琴多。
“今天收到的第二朵八瓣玫瑰。”琴多低声笑着说,“命运的偏爱?”
“命运的偏爱,琴多。”幽灵先生同样低低地笑了一声,“或许应该说,这是一封邀请函。你是第一个收到的,也将是唯一一个收到的。欢迎来到命运的乐园。”
第264章 避难所计划
10月12日, 周五。
凌晨四点,西列斯与琴多从梦境中醒来。
今天西列斯依旧没有在梦境中迎来什么进展, 他期待的那几个人——加勒特·吉尔古德、赫德·德莱森, 以及埃米尔·哈里森——都没有出现在梦境之中。
这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僵持局面,仿佛这三个人非得一同出现、一同拥有进展一样。
相比之下,西列斯更加担忧埃米尔的情况。他考虑着是否有必要给那名老画家, 也就是埃米尔的外公, 奥尔登·布里奇斯写一封信。
理由可以是现成的。
西列斯与这位老画家还是保持着一些联系,偶尔他会给奥尔登写信, 询问一些相关的学术知识, 或者分享一些艺术领域的信息。
正好几天之后就是来自堪萨斯的学术团队访问的时间,他或许可以拿这个理由去给奥尔登写封信。他实在有些担忧那边的情况。
于是,等他们起床之后,西列斯就首先去书房里书写了给奥尔登的信件。
他在信中提及了堪萨斯的学术团队的问题, 以及拉米法大学将要建立美术学院的事情(这事儿如今几乎人尽皆知),又在信件的末尾状似不经意间询问了最近埃米尔的学业情况。
……有那么一瞬间, 他啼笑皆非地心想,他们或许各自都了解阴影信徒的存在,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这么闪烁其词地对话。
不知道阴影信徒那边是否会知晓这封信的存在和内容, 不过距离神诞日不远了, 他现在也没必要继续藏拙。这已经是图穷匕见的时刻。
倒不如说,阴影信徒说不定反而会因为他如此“迟钝”地意识到布里奇斯家族的问题, 而暗地里感到轻蔑吧。西列斯希望他们能将这样的轻蔑保持到最后。
他正想着,琴多来到三楼敲了敲书房的门。
“怎么了?”西列斯回过神, 便问。
“邮差先生来送信。”琴多耸了耸肩, 便说, “您可以将您的信交给他, 让他顺路带去马车行。”
“好的。”西列斯说,他将信纸装进信封,然后和琴多一起下了楼。
琴多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表情,直到西列斯将那封信交到邮差先生的手中,他的表情也未曾变化。
这让西列斯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呃……好吧,我得承认,在听说了您的乐园之后,我看这些纸张怎么都觉得奇怪。”琴多摊了摊手,“我控制不住这种想法。”
西列斯不由得失笑,他说:“现在那还不是我的乐园,我还没成为神明。所以这些纸张就只是普通的纸张。”
“那也差不多。”琴多亲昵地过来吻了吻西列斯。他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像是这种亲吻,以及西列斯唇上的温度,终于让他感到了平静与……“一切如常”。
“……我成为神明会令你感到不安吗?”西列斯有点困惑。
一直以来,琴多似乎就是将他奉若神明。他习惯了琴多的这种态度,现在倒是颇有些新奇了。
“并不是不安,我当然相信您。”琴多低声说,“但那的确会有点不一样。同时,我感到些许的激动。我会目睹您成为神明,跟随您去往那个新纪元……一切好像都会改变。”
“但也不会改变那么多。”西列斯说,“比如我们。”
琴多怔了一下,他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逐渐流露出熠熠生辉的笑意。他说:“是的……您说得对。‘我们’永远不会改变。”
西列斯吻了吻他的唇瓣,然后说:“那让我们来看看邮差先生送过来的那封信?”
琴多的目光中表现出一丝震惊,像是因为西列斯在这个时候,竟然不选择将这个吻深入下去,而选择去查看那封信。
不过他也只能小声地嘟哝抱怨了一句:“好吧、好吧……那封信。”
那是来自普拉亚家族的信件。
信封上其实没有凯利街99号这个地址,说明是邮差先生顺路送过来的。
琴多将信封拆了,展开信纸阅读起来。西列斯则去了厨房把他们两个的早餐拿出来。
等他端着两个餐盘走出厨房的时候,琴多已经将那封信的内容读完了。他饶有兴致地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知道哪个?”
地球和费希尔世界怎么都流行这种问句?西列斯不禁在心中想。
他便说:“坏消息。”
“那么就是……”琴多随手将信纸放到了桌上,说,“菲尔莫尔家族给一家帽子厂下了一笔数量庞大的订单,他们预计在神诞日之后交付商品。”
“……帽子厂?”西列斯的确有些意外了。
“是的。”琴多点了点头,“因为您关于帽子的那个猜测,所以普拉亚家族最近一直在关注城内的帽子销量,不过整体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但是昨天他们注意到那家帽子厂的员工表现得十分兴奋——有位邮差先生恰巧去那边送信——打听之后才知道,他们刚刚得到了一笔巨额订单,当然十分激动。
“订单来自于菲尔莫尔家族,因为邮差先生送了一封来自菲尔莫尔家族的信件,而那个信封来自银行,恐怕是为了交付定金。
“……同时也是因为,工厂内部有消息传了出来,菲尔莫尔家族似乎并没有要求他们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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