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缓的钢琴曲还在响着,肖邦写了那么多首曲子,时间一到,Leon轻轻晃动秋辞的肩膀。秋辞朦胧地睁开眼,冲Leon轻轻地笑了笑,眼睛弯起些微的弧度。
Leon的手指想从他的脸颊上掠过,却终究只敢碰他的手臂。绳子是秋辞的保护,又何尝不是他的。只有隔着那层保护他才能碰触秋辞的身体,所有的勇气在第一次搭讪时就用完了。
秋辞休息了一会儿,又喝了一次香槟。Leon私心里希望他再多喝一点,快把香槟杯装满了。秋辞毫不介意,依旧喝完了,只是笑他,“一会儿手可不能这么不稳。”
Leon的手是很稳的。秋辞总觉得自己幸运,他听过很多危险的故事,庆幸自己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partner是合格的……
这会儿要坐到沙发上了……Leon跪坐在他身后。本来是安静的交流,却突然有人说起话,一下子把秋辞从无人也无我的世界里拽出来。
念头、情绪、听觉、视觉、触觉,污染物般地涌进来,秋辞语气很冲地问:“你刚说什么?”
Leon倒高兴他在这游戏中愿意释放自我,大度地又说了一遍:“我刚刚说,Avery,你想尝试别的方式吗?”
“不想。”秋辞干脆地拒绝。
“可是你的屋顶上有挂钩。我上一次来的时候,那里还没有。”
“那是用来挂吊椅的。”
“Avery,吊椅可不像你的选择。我认为,你更喜欢固定住,而不是晃来晃去。”
秋辞反感他这心理医生的口吻,“所以我不喜欢你刚才的提议。”
Leon沉默了一会儿,“你可以相信我的skill,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秋辞不是不信任他的水平,他只是单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那么无保留地打开肢体……Leon不再说话了。秋辞闭上眼睛,试图找回刚才的感觉。
但是Leon在紧张,这本是一个安静的游戏,可是他的玩伴所散发出的紧张就像会说话一样围着他聒噪,让每一部分都不再安宁。
秋辞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可是已经动不了了。他最爱的事情竟然也会带来不安,真是太糟糕了。
Leon的双手扶住他的上臂,又开始说话:“Avery,为什么你永远都不肯接纳自己呢?”
秋辞失望透了,为什么偏偏是这次呢?明明说好了不能有多余的身体接触,明明如果他这次克制住了,下一次就能被允许抚摸自己。
他并不是不体谅他多年的、唯一的玩伴。
“Avery,I know you get excited every time. Your body tells me. Why don't you relieve yourself?”他开始说英语,英语才是他的第一母语,人紧张时只能用自己最熟悉的语言。
但英语不是秋辞的母语,他熟练地说着那些单词,心里横亘着陌生:“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不是因为兴奋,相反,是因为松弛,是副交感神经在起作用。”
“你在撒谎。”
秋辞忍着怒气。他不喜欢自己不能动时与人争论,不公平,“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了解。”
“可是你很擅长欺骗自己。”Leon绕到他身前了,无礼地盯着他。
“Leon,请你冷静,想一想我们的约定。”他感到害怕了。
Leon的手胆怯朝他伸过去,秋辞艰难地弹动了一下,尖锐地大喊,“如果你碰我,我会恨死你!”
Leon被他如此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忙扶住他的肩膀,“不要乱动,别伤到你自己。”
秋辞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如果碰那里,我死也不放过你!”
Leon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种话。
他不敢再碰秋辞了,满怀伤感与不解地说:“Avery,我们是一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了解你。为什么不接纳我,让我们两人相依为命呢?”
他又开始说汉语,但是秋辞认为他用错成语了。现代人都是独立生存的,钱可以解决一切生存问题,没有人与人相依为命的说法。
“你不满足于现状了吗?”秋辞也觉出伤感。
“我一直都不满……Avery,我很想问你,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
秋辞的视线从他脸上往下移,太好了,Leon没有像他刚才那样没出息地管不住副交感神经。
秋辞对此有合理的解释,那时Leon也接受:“那是你对游戏的热情,不是对我的;如果换一个别的人,你也会对她产生同样的热情。”
就像他对盛席扉的欣赏,只和品性有关,而与品性的主人无关。
“没有‘她’,我也没有对其他绳子中的‘他’有热情。Avery,你没办法像骗自己那样地骗到我。”
秋辞只注意到他的第一句,“没有‘她’,什么意思?”
“我不是异性恋。”
异性恋的反义词是同性恋吗?不是异性恋的意思是说他是同性恋吗?
“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因为我改变了性向,我知道那对成年人不可能。”
“不是改变,是一直如此。”
秋辞陌生地看着他,继而变成仇恨,破口大骂:“你这个骗子!你竟然一直骗我?你这个恶心的、无耻的……你竟然用你肮脏的同性恋的手碰过我!”
Leon惊呆了,“你从哪里学的这些词?”
秋辞浑身战栗,像看仇人一样地看他。
“Avery,你要一辈子都躲在柜子里吗?”
“滚!滚出我家!滚!”他就像被捆住的疯狗一样。
Leon难堪地站起身,“起码让我帮你解开。”
可他的手指颤抖,解不开结了,不得不用了剪刀。剪刀剪断了绳子,剪断了他和秋辞的连系,也剪断了他在秋辞面前的尊严。
Leon离开了,秋辞把东西都扔进垃圾桶,然后是自己身上这套衣服,再之后是沙发靠枕——垃圾桶里装不下,直接拖到楼下的垃圾桶旁。
终究是舍不得把柜子里所有的绳子都扔掉,可他知道自己近期都无法再使用它们。
恐怕连肖邦都不能听了。
他恨Leon,毁掉他唯一的朋友,也毁掉他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第16章 领证
秋辞问盛席扉知不知道买房的手续。盛席扉回:“是你要买我的房吗?”后面跟一个笑脸,马上又正经起来,把过户的流程一项项发过来,最后问:“你真的要买吗?”
要买,要搬家,沙发和客厅都不要了,想靠牺牲这两样来挽救自己唯一的乐趣。
盛席扉明白他是要来真格的了,忙告诉他还应该查一下房子的债务和产权,尽管是熟人,该走的流程还是应该走一遍;又劝他最好能再去看一次房,这次留心一下细节,还要跟物业交流一下,以免买来后悔。
秋辞苦恼地翻着电子日历。并非想表现得过于信任他,实在是苦于没有时间。
盛席扉给他物业的号码,他一天能打几个小时的电话,却总想不起来给物业打个电话。盛席扉还将各种文件扫描成电子版发给他,隔三差五就问他有没有疑问,直问得他烦了,在飞机上大致过了一遍,这才想起自己只是口头说买,但忘了交定金,便原谅了对方几次催促。出于这点愧疚,秋辞终于腾出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和盛席扉办了签约。
办事部门的地址、需要的材料证件、复印件,全都是盛席扉事先帮他查好的。秋辞在工作中高效周密,生活中事事靠自己提醒自己,这也许是他第一次完全撒手,由别人的攻略带着做事。
秋辞由盛席扉在前面牵着,不好再拿工作当拖延的借口,一项办完马上就得接下一项。他从没在“工作——家”以外的杂务上如此高效,虽然隐约有被逼迫的感觉,但没觉出反感,真领到产权证的那天也很高兴,像是在“工作——家”这条主干外生出旁支,旁支也能开花结果。
领产权证只是买家的事,盛席扉却也跟着一起来了。秋辞猜想他可能是看出自己拖延了,要么就是觉得自己生活能力不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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