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席扉说:“恐怕得更快。他们刚上来的时候我看见有保时捷和兰博基尼,全是好车,你想去看看吗?”
秋辞摇头,“不看。”他对此毫无兴趣,只担忧地估摸他们停车的位置和公路之间的距离,“希望他们没有酒驾的。”
盛席扉认可地点头,忽又笑起来,有点儿无奈的样子。秋辞知道他在笑什么,同样是开超跑,他们和那帮人比起来真是太不酷了。
盛席扉问:“你这辆法拉利最快开到过多快?”
秋辞听出他的揶揄了,笑着表示拒绝回答。
飙车族的终点线那边响起掺杂了口哨的喧闹声,秋辞听见有开香槟的声音,骂了一句:“Shit!他们要喝酒。”
盛席扉不由侧目,秋辞也意识到自己说脏话了,有些脸热。
盛席扉逗他:“用英语骂人不算骂人。”
秋辞也觉得有意思,问他:“你知道什么叫母语羞涩吗?”
这名字起得一目了然,盛席扉以前不知道,这会儿知道了,脱口而出:“是说‘我爱你’很难说出口但是‘I love you’可以吗?”
秋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扭头看向窗外。
盛席扉也被自己嘴巴的先斩后奏惊到了,头脑空白地呆了半晌,突然冒出一句:“以前虞伶就老埋怨我嘴不甜,不说‘我爱你’。”
秋辞扭过头来,盛席扉使劲儿看他的脸,没有看出嫉妒、伤心、不悦。太好了,潜意识告诉他:安全。
“那你为什么不说?”
盛席扉被自己无意识挑起的话题问住了,“不知道……我是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说那个……”
“那就是你死板了,不过是三个字而已,又不是长篇大论,还用挑时间吗?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或者一起吃饭的时候,或者睡前互道晚安的时候,不都能说吗?”
盛席扉沉思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不知道,就是觉得说不出口,可能中国人就这样吧,比较含蓄。”
秋辞也不知和他较什么劲,坚称他就是死板,“不过是三个字而已,愿意说就能说出口,所以根本原因还是不愿意说。”
盛席扉也较起真来,“不是‘愿不愿意’,是‘想不想’。”
“有什么区别呢?”
“愿意说就说,那是骗人。”
秋辞被他最后这句堵住了口,表情变得有些不服,还有些不忿。可他们两人在这三个字上的争执简直莫名其妙,他们要等以后才能想明白,他们是被这三个字吓着了。
这时有两辆车朝他们开过来,歪着停在他们跟前,用远光灯明照着他们,把两人都晃得眯起眼。
第35章 喝奶
其中一辆布加迪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上下,头发被发胶竖起来,走路摇头摆尾,就差在脸上书写“二世祖”三个大字。
此人在盛席扉那边的窗户上叩了叩。车里两人对视一眼,将车窗落下来。那年轻男人笑着打量他们好几眼,说:“车不错啊,一起玩儿吗?”
盛席扉嘴上礼貌地拒绝,脸色十分冷漠。年轻男人仍力邀,一只手搭在他们的车顶上,弯着腰勾着脑袋往他们车里看,不管是看盛席扉还是看秋辞,眼神都让人不舒服。
他最终相中秋辞,问:“想不想坐坐我的车?”他看起来很自豪,因为他那辆布加迪的价钱是秋辞这辆法拉利的十倍。
盛席扉看见秋辞戴上他的微笑面具,得体地拒绝了,“我们马上就要下山了,太晚了,明天还得上班。”
年轻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视线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最后终于肯站直了,朝车里吹了声轻佻的口哨,“那行吧,祝你们睡个好觉!”“睡”被格外加了重音。
盛席扉把车窗升回去,看着两辆车调头。布加迪离开前故意踩着刹车给油,尾气喷到他们车前脸上。
“我们下山吗?”盛席扉问秋辞。
“走吧,他们这会儿应该是在喝香槟庆祝。”潜台词是一会儿他们喝多了,还不知会干出什么。
盛席扉重新启动了车子,调头下山。车子开起来,车里变暖和了,秋辞脱下羽绒服抱在怀里。直到这会儿,刚才那四盏大车灯留在他视网膜上的光斑才完全消失。眼睛和心里都很不舒服。
他看眼盛席扉,发现对方还在生气,甚至比刚才还气。头一次在这张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他正要说什么,车里忽然被照亮,心里顿时一咯噔,从侧视镜里看到后面追来一辆车,是刚才那辆布加迪,依然用远光灯故意晃他们,并且咬得很紧,早就超过安全距离。
“不要生气,我们就这样正常开。”秋辞语气平和地对盛席扉说。但其实他非常紧张,上山时他睡着了,这会儿才知道环山路有多吓人,弯弯曲曲的公路,转弯一个接着一个,路左边是山体,右边是崖坡,后面还有一辆看起来随时都能撞上来的布加迪。秋辞知道后车撞前车时永远是前车更容易失控,第一次觉得公路边的护栏太矮了。他两只手不由自主握在一起,像在祈祷,希望车不会翻出去。
盛席扉听完他的话,铁硬的脸色倒缓和下来,不过双手依然握得很紧,万一后面的车突然发疯,他得尽量稳住方向盘。
布加迪咬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没劲了,几乎擦着他们的车尾从左侧超过去,跑到他们前面,副驾一个年轻男人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疯子似地朝他们举高了双手竖中指,还伸长舌头,形容狂妄。
布加迪跑远了,山路重获安宁。盛席扉略微减速,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下意识去看旁边的人。秋辞劫后余生地笑了一下。盛席扉也挤出一个微笑。因为他平时面容随和,这会儿忍着火气就很明显。
之后他们一直开到山下都没再看见那辆布加迪。
上到高速,秋辞看见加油站的标志,说:“加一下油吧。”
盛席扉看眼仪表盘,其实还有油,但依然听秋辞的下了高速。
值夜班的工作人员问他们加多少,盛席扉抢着说:“加满!”
秋辞知道他是要主动结账了。来时过收费站他们走的ETC通道,秋辞的缴费卡自动将过路费缴了,盛席扉对此耿耿于怀。
秋辞心想,不和他争了,在停车场两人就为停车费争过一次。其实他从来就没有盛席扉那种抢着买单的老派作风,何况某人此时正心情不爽。以前真不知他有这么大气性。
但盛席扉一直防着秋辞,油刚加满,工作人员还没说话,他就抢着把信用卡递了出去。他们的油箱在右侧,盛席扉的身子越过秋辞将胳膊伸出窗外,另一只手将秋辞的两只手腕紧紧攥住,不让他乱动。
秋辞猛地躬起背,额头磕到盛席扉的肩膀上,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盛席扉想起他的手腕,忙松开手,心慌地去看自己是不是干了坏事。
秋辞比他更慌,糊里糊涂被执起手。刚刚双手被困的感觉还留在皮肤上,被始作俑者第二次碰触,不仅被抓住的触感重现了,被陌生气息所笼罩的感觉也重现了。异样的感觉通过双手飞快地往身上缠,像非常非常细的绳子,将他整个躯体密密地捆住了。
秋辞尽量自然地把手从盛席扉手里抽出来,怕冷似的抱紧怀里的羽绒服,把双手藏在下面。
车外的工作人员直接把卡递进车里,看在豪车的面子上还有几分耐心,“你们听不见我说话吗?麻烦请快一点儿,后面来车了。”
盛席扉忙把卡接过来,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担忧地问秋辞:“我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秋辞摇头,他刚才根本没顾上疼不疼。但他马上想到这就没法解释自己刚才被抽了脊椎骨般的反应,又开始撒谎:“你刚才压着我胃了。”
盛席扉内疚极了,把车泊到加油站外的露天停车场里,“你胃不好?”
“是……”这不是撒谎。
“是不是晚上吃太少了?”
“可能是吧。”这也不是撒谎。可是两句真话连在一句谎话后面,就都成了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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