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一杯就用了十几秒,紧接着是第二杯。秋辞从他手里抢酒,不让他再喝了。这次是反过来,是他非得要喝,把第二杯炸弹也喝完了。
空杯被重重地撂到桌子上,盛席扉凶狠地瞪着秋辞:“喝啊!继续倒!你倒几杯我给你喝几杯!今天只要我在这儿,你就别想再喝一口酒!我让你再也不能糟践自己的身体!”
秋辞恨他恨到骨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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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文中的“可爱之处”的“可爱”,是令人喜爱的意思,不是cute和卡哇伊那个可爱。
第55章 拥抱
秋辞想退缩了。
但是不能退缩。他逼自己想徐东霞,逼自己避开盛席扉伤心又愤怒的眼睛,而只看他的鼻子。他在心里问自己:你想一辈子都做有徐东霞的噩梦吗?你想一辈子都打不败你的敌人吗?盛席扉无辜,你何尝不无辜!徐东霞引导全班孤立你,难道真的是因为你犯了错吗?不是!受害者通常都是无辜的!受害者不需要先犯错,这才是世界的规则!
他拽着盛席扉的袖子,“走!我带你看电影!”酒,片,手,网上都是这么说的。不用等五月二十一,今天就很好。
盛席扉被他拽下高脚凳,脚底已经软了,被凳子绊成崴脚的形状,跪下去。秋辞听见动静猛地回头,看着盛席扉趴伏在地上,强忍着没有动。
盛席扉想站起来,但腿脚发软。可真狼狈啊,秋辞感觉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其实是自己。
盛席扉抓着高脚凳站起来,他酒品好的标志之一是醉了依然能走路。秋辞转身往沙发走,他沿着一条大致的直线跟着。
电影也是准备好的,打开电视再按播放就有了。
盛席扉难受地窝在沙发里,拇指用力抵住要裂开似的额头,模糊地看到屏幕上的四个字:春光乍泄。
秋辞也是第一次敢看这电影,开篇就是两条纠缠的男性身体,几乎都是裸着的。梁朝伟那么帅,张国荣那么有魅力,两个人看得痛苦不堪。
盛席扉扑过去,把遥控器从秋辞手里抢过来,按了关机,“秋辞,你要是想惩罚我,打我、骂我,都随你,我绝对不还手!但是你别把自己也带进去!”
盛席扉酒品好的第二个标志是醉了依然口齿清晰,让人听得很明白。
秋辞被他压着,推不开,冷笑着问:“我为什么要惩罚你?”
难道不是你惩罚我?亲完了,骗我开口,就一走了之。对待用过的抹布还会洗一洗,叠起来。
盛席扉用赌咒发誓的语气说:“你可以像报复李斌一样报复我,告诉所有人我干什么了,让我身败名裂。我做错了,就承担后果,我绝不怪你!”
秋辞用力推他,“神经病!”
盛席扉试图爬起来,但是没劲儿,又摔回去压在秋辞身上。两人的脸有几次几乎要挨上,秋辞扭着头不看他,被他捧着脸转过来。
盛席扉希望秋辞能认真看着自己,看出自己的真心。但是秋辞用极不信任的眼神看他,盛席扉怔了一会儿,竟然流下泪来。
这是他酒品不好的一个标志,喝醉了会哭。但他显然又不习惯哭,泪腺没有好好锻炼过,哭到五官变丑了,也只有眼角渗水似的溢出些眼泪。
秋辞使劲儿移开眼。他不能再看盛席扉了,他一看到别人哭,自己就也想流眼泪。他分得清,这不是喝酒后的生理眼泪,是喝酒后才敢流的伤心的眼泪。
盛席扉捧着他的脸,让他对着自己,拼命证明自己是真诚的:“请你相信我,虽然你可能觉得我和李斌是一样的,但是我真的不是……我当时亲你,和他不一样。”
秋辞怔怔地转回视线,在盛席扉懊悔的表情里知道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盛席扉的拇指在秋辞脸上摩挲,像极了求佛的人恳切地摩挲着佛珠,“秋辞,你相信我,我跟李斌,我们真的不一样。”
秋辞从疑惑到清明,再到疑惑。他想不明白,自己会产生愚蠢的念头是常态,盛席扉怎么竟也犯了类似的错误?
他和李斌当然是不一样的!他们两个怎么可能相提并论!盛席扉这么聪明,怎么会产生这种傻念头?他是被自己传染了么,竟也开始这样自我折磨?
喝醉的人不管酒品好还是不好,都会说话重复。
盛席扉一直唠叨着:“秋辞,我和李斌不一样,你相信我,我和他不一样。”
秋辞也捧住他的脸,双手向上托举,帮他承担一部分体重,“我知道,你和他不一样。”他也唠叨、重复了:“你和他当然不一样,你和他怎么会一样呢?”
盛席扉听明白了,盯着秋辞又看了一会儿,终于放下心来,彻底卸了力气,将体重完全放到秋辞身上,同时将双手绕到秋辞身后,把人紧紧地抱住。喝醉了才知道后怕,怕秋辞离开了,再也见不着。
盛席扉的脸埋在秋辞的颈窝里,呼出的热气和眼泪都流到秋辞的皮肤上。很快的,呼出的热气变均匀了,他趴在秋辞身上睡着了。
秋辞躺在他身下,渐渐总结出人的手臂与绳子的不同。人的手臂是温暖的、有重量的,人的手臂不管勒多紧,都不会让他真的疼。
多数人天生就会回应拥抱,但秋辞需要思索演练一下,才能知道左手应该放哪里,右手应该放哪里。
他将双手环到盛席扉的背上,小心地放置好。原来人的身躯环抱起来这么厚,掌心里热乎乎的,是人活生生的体温。他的视线越过盛席扉的肩膀看到天花板,想着盛席扉的哭脸,想起自己刚发的朋友圈,不禁也落下泪来。
他常为电影和书中别人的故事哭,所以他的眼泪是一颗一颗完整地从眼里滚下来的。他学盛席扉,把脸埋到对方的身上,用对方的身体擦眼泪。
也许明天盛席扉酒醒了,会看出衣服前面有被泪水湿过的痕迹。但那是明天才需要去想的事情。
第56章 绿灯
秋辞夜里没有完全睡着时,听到盛席扉去洗手间吐了一次。他躺在床上,竖起耳朵捕捉声音,分辨出对方冲水了,分辨出对方用水龙头。
“他可能想找上次用过的牙刷。”秋辞想,但盛席扉曾经用过的手动牙刷已经被他扔了,那条被子也扔了,晚上给他盖的是另一床新被子。他觉得这次不需要再扔掉了。
他还捕捉到盛席扉的脚步声停在自己门口,踌躇着离开,又回来。
小时候背诗的时候,从没想过未来也会有人因为自己而在深夜里徘徊;渐渐长大,也是渐渐失眠,从来都是独自一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从不敢想一个屋檐下也能有另一个醒着的灵魂,以另一颗独立的心灵陪自己想同样的心事。
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秋辞几乎就要下床开门了。
可人不是活在少时的天真里,不是活在一瞬的诗意里,人是活在现实中。
秋辞最终只是坐起来,倚着床头长长久久地坐着。门外的脚步声重新响起,彻底离开了。
第二天秋辞起得晚,走出卧室后,听见盛席扉在打电话。
他蹑手蹑脚过去,看到盛席扉的背影。
盛席扉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电话里徐东霞的声音很响,尽管听不清,但秋辞能听出徐东霞在发火,并且听出盛席扉在撒谎。
盛席扉坚决不承认捂在杯口的那只手是自己的,还称自己没有和秋辞联络;但说到后面又变成:“为什么我不能跟秋辞联系?都什么年代了,妈,还搞那种歧视,何况秋辞不一定是……那又怎么样呢!都是百八十年前的事了!那么点儿屁事儿至于嘛!”
徐东霞歇斯底里地叫起来,这辈子没听过自己儿子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快疯了。
盛席扉也快疯了,个子高的人脊梁稍一弯就显得佝偻,痛苦不解地问:“妈,你为什么这么跟秋辞过不去啊,你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啊。何况秋辞还那么尊敬你,你之前还说——”
秋辞竟然能听见电话里漏出来的尖叫:“你懂什么!儿子!你知道什么啊!你被他骗了!”
盛席扉倍感荒唐地笑了,“他骗我什么?我能有什么好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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