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虞伶愣了有好几秒,有些茫然地翻翻菜单,添了一个荤菜,说:“他可能不饿了……他吃饭早,都是到了点儿就跟同事们一起去吃食堂。”
“食堂?”
“是,他们办公室就在他以前的大学旁边,跟他一起干活的都是他以前的同学,学长学弟什么的。”
之前说“收工”,现在说“干活”,秋辞在心里发笑,张小姐果然对未婚夫的事业有些不以为然。
“原来是和校友一起创业,看来席扉很有能力,同学们都信赖他。”秋辞表面恭维。
张小姐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轻摇两下头,把一些险些吐出来的话塞回进肚子里。
菜慢慢上着,秋辞和张小姐边吃边聊。
张虞伶更细致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提到自己本科学校不好,专业也不算对口,所以毕业后马上考了CPA和CFA。
秋辞忍不住打断她,和她确认:“CPA和CFA都考过了吗?所有科目?”他知道投资顾问的工作也很忙,能在职三年内考过这两门有难度的考试,很厉害。
女孩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说自己上大学之前什么都不懂,志愿都是迷迷糊糊填的,连高盛是什么都不知道。上大学以后有点病急乱投医,听说什么好用就学什么、什么证书含金量高考什么,本科四年忙忙碌碌,倒是没有虚度。
张小姐清楚自己硬件条件不好,也明白自己能有现在的职位多是托了颜值的福。可她毫不气馁,说:“就算是因为专业以外的原因,那我也已经进到这个行业了,算是积累了一些工作经验。我也一直在充实自己,每天都坚持看财经类的新闻……现在我已经找准方向了,并且一直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可就怕方向看不上我。”她说着就笑了,一点不见丧气,发出不打扰别人的清脆的笑声。
秋辞真喜欢她的笑容,鼓励道:“CPA和CFA确实知识含量非常高,完全能弥补本科的不足。”他又感兴趣地问:“你平时都看什么网站?”
张小姐列举:“Bloomberg,Investopedia,Seeking Alpha这些…… WSJ也看,有些大佬的文章看不太明白,但是能学到不少。””
她说这些名称时,秋辞频频点头,这些网站都是他曾经每天都看或者现在依然在看的网站。
那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再次巩固了一遍:这样的女孩儿给徐东霞做儿媳妇太可惜了。
这时张小姐眼睛越过秋辞的头顶往远处看去,朝进门的方向挥了挥手。
秋辞知道是徐东霞的儿子来了。
他看眼表,刚到他和张小姐约定的时间,不由觉得这两人有意思,基本能前后脚到,却不相互等一等。
他回过头,看到一个穿夹克和牛仔裤的年轻男人面带微笑地朝他们走来。
秋辞站起来,也笑着,冷眼打量迎面而来的男子:高个宽肩,深邃的眼型,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是那种容易吸引异性的坏男人长相。
他也比结婚照上的好看,不禁让秋辞暗自琢磨,他们的结婚照得有多便宜?
下一秒,秋辞在那张坏男人式的帅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徐东霞。
是鼻子的缘故——难怪那鼻梁看起来挺拓,原来鼻尖也是有一点儿鹰钩的。这种鼻子长在男人脸上显帅,却让秋辞反感地转过头去。
盛席扉已经走到跟前了,热情地与秋辞握手。
秋辞再次抬眼打量他,发现徐东霞从这张脸上消失了,离近了就看出来,这样一张脸上竟然没有坏男人那种游刃有余的浪子气质,深邃的眼眶里盛的竟然是正派的眼神。
秋辞想起徐东霞那个老实的丈夫。把那张朴实的脸变年轻、变精神、变英俊,就和眼前这张很像了。
秋辞把徐东霞从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脸上赶走了,重新笑起来。
三人都坐下来,张小姐和盛席扉坐一排,在秋辞对面。
张小姐是都市丽人、精致白领;徐东霞的儿子没什么发型,穿得也土气,气质……秋辞说不清他是什么气质,只觉得来公司面试的本科生都不像他这么随便。
这时秋辞在盛席扉额头上也发现了一颗痘。
张小姐额头上的痘快长熟了,徐东霞儿子额头上的痘刚发出来,但是两颗痘的位置相当。打眼看去,这就是他们两人最搭调的地方。
秋辞与张小姐在网上聊过几次,刚才又攀谈了一会儿,算是已经认识;盛席扉和秋辞之间连了一个“恩师”徐东霞,也算认识;三人初见便其乐融融。
盛席扉说自己母亲教过很多学生,常有学生逢年过节去家里拜访,但像秋辞这么上心的很少。他感谢秋辞对自己母亲的关心,还说秋辞这样有为,让母亲非常欣慰,觉得自己身为老师所作的那些付出没有白费。
秋辞腻烦地放下筷子,赶紧让张小姐继续说自己的履历。可这期间,他又总忍不住去看盛席扉,以窥探敌人的心情。
他感到深深的遗憾,徐东霞的儿子没有长成一个傻子,也没有长成一个神经病,他甚至既不粗俗也不愚蠢。而最让秋辞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徐东霞那样矮,怎么生出这样高的儿子?
他总看盛席扉,盛席扉也总看他。
秋辞用平板电脑做了份ppt,给张小姐罗列出几条职业路线。页面干净,条理清晰,一页页划过去,那些对外人来说浮云遮目的东西,被他三两语就讲清了。
张虞伶感激他的帮忙,盛席扉则惊叹他做事之漂亮,觉得人家金融行业的精英确实不一样。
但很快的,盛席扉听着秋辞和张虞伶说那些掺杂着英文缩写的话,就泛起困来。
秋辞留意到盛席扉忍下一个哈欠,眼里立刻覆了层泪水,让他看起来更加温顺,结合偏属于坏男人的鼻梁和薄唇,像个回到正路的浪子。
但秋辞知道这大概是个从未走过歪路的人。
他停止说IBD、FICC之类,冷不丁往对面两人之间扎了根针:“张小姐平时和席扉讨论这些事吗?席扉有没有什么建议?”
盛席扉犯困时突然被点到名,忙抖擞精神坐直了些。张小姐瞧他一眼,倒不至于说不悦,但确实不太乐意地撇了下嘴,“他哪懂,而且他对我们行业还有偏见呢。”
秋辞立刻感兴趣地身体往前倾。
向别人吐槽另一半是人类的共通爱好,张小姐揭露未婚夫曾经不得体的言论:“他说金融就是泡沫,多数活动都是在无中生有、空手套白狼。”
盛席扉很没面子地讪笑,说:“我那是外行瞎说。”
可张小姐难得碰上能和自己同仇敌忾的同行,继续揭露:“我跟你讲,别看席扉这人智商高、学历高,但他对金融的理解其实和那些一炒股就念叨‘八年一万倍’“四年一个小目标”的人没什么两样。一提这个行业,要么是《华尔街之狼》,要么就是‘散户大战华尔街’,没别的了。也幸亏他不炒股,要不然依他那性格,肯定是玩儿满仓,搞不好还是满仓梭哈呢!反正照他的说法,金融都是骗人的,理论就是骗韭菜,还不如玩儿把心跳!”
也许是秋辞的一番点拨让张虞伶看到事业的曙光,她变得更活泼了,说话时声情并茂,最后还看着盛席扉反问一句:“是吧?”
秋辞觉得她简直是个活宝,被逗得想笑,忙用杯子挡住脸,视线从红酒杯旁边绕过去,看见盛席扉的两只耳朵变得红通通的,在灯光下像两片透光的红玛瑙,用眼神求未婚妻在生人面前给自己留点面子。
秋辞要在盛席扉面前做好人,忍着笑转移了话题:“创业辛苦吗?”
盛席扉说:“还行,还行。”
张小姐又忍不住吐槽:“忙死了,比我都忙。”
盛席扉无奈地说:“初期嘛……员工们都指望我呢,我得为他们负责。”
张虞伶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什么。她玩闹归玩闹,却是有分寸的。
可秋辞不想保持分寸了,追问道:“到盈利阶段了吗?”
“盈利?……嗯,还没有,目前还是支出大于收益。”
秋辞心里高兴,脸上作出惊讶又关心的模样,“我听徐老师说你大学期间就开始创业了,这么久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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