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燃哇哦了一声,想起他朋友圈里那张突兀的炫富照片,再看看对面这努力营造富二代形象的人,“那么富二代小朋友,你平时都干些什么来加深别人对你富二代的印象?”
“……”燕岁想反驳,但好像也没必要,“我啊,弹琴,画画,跟人飙车。”
富二代标配。
掌握一些乐器,一些不挣钱的技能,以及……
“等会儿。”景燃盯着他眼睛,“最后那个,再重复一遍?”
*
作者有话要说:
景燃:这我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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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不可以再开车了。
“跟人飙车……”燕岁疑惑,“那会儿我在德国,不限速高速公路。”
景燃点点头,他有所耳闻,只是还没来得及去过。
然后转而问了句《头文字D》里的台词,“小伙子开什么车啊?”
燕岁一笑,“虽然我很想回答你……AE86啊,或者,阿罗四叶草啊,保时捷911,甚至……法拉利拉法,但我没有车。”
景燃把行李箱一扣,“你这富二代有些许潦草了。”
富二代,许骧龙、许氏财团的富二代,即便是血统外的富二代,怎么能没一辆拿得出手的车呢。
再不济也得搞台GTR吧。
“有不动产的话,就会觉得有一个能’回‘的地方,我不太习惯。”燕岁解释说,“你呢,我在外漂泊的原因你知道啦,我就是那个’天选继子‘,你为什么满世界乱晃?”
景燃:“闲,而且有钱。”
燕岁噗嗤笑了。
景燃也跟着笑。
燕岁点头,“真是羡煞旁人。”
“天选闲人。”景燃说。
燕岁得出发了,约好的出租车司机会在十五分钟后到路边,他扶起行李箱,“许家很大,我不得不把自己活成一个没用没追求,只会乱花钱的富二代,所以我才想让你保密Amulet。不用掩盖地和别人做朋友的感觉非常好,很高兴认识你,景燃。”
说得郑重其事,让景燃有点无措,于是跟着站起来,“Amulet的事情我会带进棺材,你尽管放心,我在国内有几个信得过的朋友,你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
燕岁点头,“那我走咯,你如果愿意的话,在巴黎就住我这里吧。”
“好。”景燃说,“我帮你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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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燕岁收拾行装,独自一人带着磕磕巴巴的英文,到意大利先学语言。然后埋头画画,申学校,成功进入佛罗伦萨国立美院。
从那之后,十年没再踩上祖国土地。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像风暴中心的一个塑料袋,他自始至终也只想当个污染环境的塑料袋,有朝一日被回收处理。
许氏财团太大了,其中最大的公司是许氏制药。许家叔伯兄弟四人,许骧龙是最有出息的那个,所以许家爷爷过世前,把制药厂留给了许骧龙。
自然,后来复杂的董事会以及多家合作、并购,产生了更多的股东,其中许卿耀的二伯、四伯各有股份。
这也是许骧龙在世时,看在奶奶的面子上。他们只有股份,并不参与管理,就单纯属于养了两家闲人。
不过谁不知道,许骧龙单单给燕岁的零花钱,就能养几家闲人了。
燕岁呆呆地站在机场国际到达处。
他身旁奔忙着许多人,这些人们互相拥抱,欢笑。
欢迎回家,这是燕岁站在这里听到最多的话。他站在这里有些抗拒,有些固执地认为,只要不踏出这个机场,那么就一切都还没有变。
直到机场的工作人员发现他在这里实在站了太久,才上前询问。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燕岁回神,微笑,“不用,谢谢你。”
事实上他没有一个能回的地方,他知道许家大宅在哪里,可是他不想拖着行李箱过去。况且,这会儿应该是兵荒马乱。
他打车找了个酒店先住下。
「好心人:到了吗?」
「Sui:刚到。」
「好心人:还适应吗?」
「Sui:倒还好,只是感觉我的手机买亏了,别人的手机啥都能干,我的手机就是个傻瓜蛋。」
景燃噗嗤笑了,其实刚开始燕岁要回国的时候,他有犹豫过要不要跟他一块儿。可转念一想,这是别人的家事,况且考虑到自身情况,他也真的不太适合与任何人,再有任何可能递进的感情。
那样就是害人了。
所以景燃思索片刻,回复:「学一下很快的。」
燕岁这边捧着手机,聊天框里半截话,「我甚至考虑要不要先用一下敬老模式……」
哒哒哒删掉。
「小画家:好的。」
景燃垂着眼眸,他刚把燕岁的厨房收拾好,小房子里干干净净,给他铺上了新的床单被罩。他在巴黎有地方住,任何一个酒店都能住,留好了给父母养老的钱,剩下的钱对他来说,是遗产。
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自己花自己的遗产啊。
景燃放下手机,没再回复。
慢慢地走到沙发边坐下,靠在抱枕上。
医生说,目前只能保守治疗,在这个阶段里,我们会联系全世界有合作的医院里,寻找能够为你开颅的医生。
在此之前,你会慢慢地没办法集中精神,偶尔出现视觉模糊,情绪波动,食欲失控的现象。
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医生最后才问。
景燃说,我是……赛车手。上周,刚拿了环塔拉力赛冠军。
事实上那次看诊之后,景燃唯一记得清晰的只有那一句话而已。
“取出肿瘤前,不可以再开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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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卿耀和许卿嫣的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
大宅是个拥有600平花园的四层楼独栋别墅,一楼已经布置成了灵堂,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人在医院没的,但送要从家里好好送走。
毕竟大户人家,五湖四海赶来吊唁的人都不够站,许多人进去上了香后只能退去花园。
十一月已然是冷的,燕岁来之前剪了头发,一套全黑的西装。
老房子十年里没怎么变过,起码从外面来看是这样的。
他有些局促,前院大门开着,应当是方便来吊唁的人。
院子里的人他都不认识,他于这些人来说,也只是陌生人。不过死者为大,许家有些远房的亲戚在院子里招呼大家,他们不认得燕岁,也没来询问。
燕岁穿过前院,走进房子里。
他拿了一束白花,和来访者们一样,脸上没什么表情。
一楼客厅里摆着花圈,今天已经是许骧龙过世的第三天,亲属们哭过了好几轮。潘绫鹿作为妻子,脸色苍白地搂着她的女儿,对每个上香的人鞠躬。
十年里,她只见过自己亲儿子两次。
两次都是她在美国生产,生下许卿嫣的当天,燕岁来医院看了她一眼,再之后就是燕岁把他们一家三口送去机场。
阔别多年,再见到这个儿子,潘绫鹿一时未能适应。
她从那个昂贵的皮质沙发里站起来,看起来这三天她没怎么吃东西,险险踉跄了一下,说:“岁、岁岁,你回来了……”
像潘绫鹿这样的女人,她的人生是不同的男人堆积起来的。
年轻的时候,是那些编剧、导演。年长些后,是丈夫,丈夫没了,自然就挪到了儿子头上。
燕岁平静地看着她,“嗯。”
在场的人们有一瞬的安静,有人心知肚明,有人茫然不解,有人好奇地侧耳在听。
燕岁走到灵牌前,仔细看着遗照上的男人。燕岁对他没什么感情,也不曾开口叫过他“爸爸”,但无论如何,那些真金白银都是他给的,让自己在国外的这十年过得潇潇洒洒。
燕岁放下花,修长纤瘦的青年跪在软垫上,向灵牌磕了三个头。
“啊——”女人的尖叫声。
“许卿耀你这是做什么!”另一个女人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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