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燕岁忽然想起了什么,景燃曾误会过自己是学生。
“欸,你几岁呀?”燕岁笑吟吟地问,“这可以说的吧。”
景燃舔了舔嘴唇,“二十三。”
“下一件拍品,来自青年画家Amulet。”拍卖师说。
座位席这里很明显地讨论了起来,尤其前排的香港人,和他旁边的女伴用一言难尽的普通话介绍着这幅画,说它如何如何描绘出了人性。
说得燕岁有点不好意思,然后旁边的人举牌了。
燕岁一愣,“你干嘛?”
“我买画啊。”景燃理所应当地说。
“可那是……”燕岁想说那是我的画,转念一想,那又怎么样了呢,他们是多么亲密的关系吗?
这幅《遗产和窃贼》从起拍价3000美金,一口一口加价到现在已经翻到6000美金,并且依然不断有人在举牌。
“谢谢,索尔太太的6500美金。”
“莫诺里德先生的7000美金,索尔太太要加价吗?”
“景先生的 7500美金,谢谢。”
现场竞拍就是这样,财力和野心,顺便还可以在女伴面前树立一下自己的形象。
“这边奥多伊先生的8000美金,还有更高价吗?”
“景先生的8500美金。”
燕岁觉得事情离谱了起来,首先基本可是盖棺定论的是,景燃不是许卿耀的人,这成本也太高了点。虽说许卿耀不缺这点钱,但他很清楚,许卿耀并不认为自己值得他拿这么多钱出来。
于是就在景燃准备继续加价的时候。
燕岁和他手腕上的法拉利陀飞轮,在扶手下抓住了景燃的手。
景燃:“怎么了?”
“快一万美金了。”燕岁说,“你干嘛非要拍这幅?”
虽然说出来很不礼貌,但燕岁并不觉得景燃是个沉迷艺术品的人。
景燃被他整个抓住左手,有点想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压抑了这么几个月,居然是这样一个陌生人让自己忘记脑袋里那颗肿瘤。
景燃说:“我喜欢啊。”
“你喜欢它哪里?”燕岁问。
景燃:“……”
景燃:“我喜欢它拧巴。”
艺术就是拧巴,可说出来就有点后悔,那条评论里哗啦哗啦说了那么多,景燃就记住了最后一句,艺术就是拧巴。
好像有点不妙,景燃虽说是有点心虚的,因为他的确看不懂这幅油画,但也不太好像霸道总裁那样说,我买它给你当零花钱。
又或者说,我用我未来的遗产,买走你的《遗产和窃贼》,我们俩进行一个遗产的交换。
燕岁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行了,你根本就不喜欢这幅画,别再加价了。”
景燃还想辩驳两句,结果燕岁干脆说——
“这幅画怎么值一万多美金!”
这顿时招来前座的不满,前座的香港人回头,横眉竖目,“这位先生,你怎么可以这么说Amulet,他虽然年轻,但绘画的造诣非常高,这幅画当然值一万美金,他的未来不可限量!他会成为这个年代相当伟大的画家!”
燕岁欲言又止。
景燃在憋笑。
“好、好的……”燕岁说,“很抱歉……”
香港人见状也缓和了些,“不,你应该对Amulet道歉。”
“……有、有机会一定。”燕岁点头。
景燃真的憋不住了,右手被抓着,左手支在扶手上,捂着嘴笑地肩膀都在发颤。
香港人回过头去继续举牌,燕岁用指甲轻掐了他一下警告他别笑了。
“景先生的13000美金,还有更高出价吗?”
燕岁低头看了眼自己抓着的那只手,喔,人类被扼住右手的时候,他还有一只左手,大意了。
眼看着景先生仿佛肯德基可达鸭玩具一样不停举牌,燕岁听着拍卖师一次比一次离谱的报价,这幅《遗产和窃贼》最终以17500美金的价格落槌。
“恭喜景先生。”拍卖师说。
大屏幕切换到下一件拍品,燕岁终于松开了他,“景先生,到底为什么买它?”
“就不能因为你画得很棒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们QwQ换了一个不那么emo的书名!希望您继续喜欢!
啾咪!·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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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请吧,法拉利。
“可、可以的吧……”燕岁舌头有点打结。
是啊,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未必一定要是对艺术有多高的领悟。《遗产和窃贼》这种大尺寸的油画,不管今后为了名望捐赠给艺术馆,或是单纯的投资,都是好选择。
而且Amulet一直以来的神秘感塑造得非常好,这无形之中也为他的作品增添了些噱头。
他所展示的只有画作,所以很自然地让人去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网上还有人根据画作中的细节对Amulet进行性格分析。
当然,也有人笃定认为Amulet是ai作画,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那些说见过Amulet真人的都是托儿。
所以这幅Amulet较为早期的作品《遗产和窃贼》,它无论是艺术体现还是收藏价值,一万多美金肯定是值得的。
或许是个有钱的闲人,燕岁见他后面没有再继续举牌。腹诽着,这个人太奇怪了。
拍卖结束后,燕岁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厅里买了些甜品,法国非常经典的勃朗峰蛋糕,和一杯热巧克力。
买完后燕岁把袋子递给他,“谢谢你带我进去。”
景燃也没有推脱,接过来拎着,“你有地方住吗?”
燕岁看了看自己左手,笑着说:“我戴法拉利欸。”
“也是。”景燃被他逗笑了,戴一百万的手表的人,会没地方住吗,“那你路上小心。”
“嗯。”
-
三个月前,是景燃事业的巅峰。
他三个月前参加环塔拉力赛,开一台改装版海拉克斯越野赛车。
在新疆度过十天的赛程,从乌鲁木齐发车仪式。他翻雪山、飞沙梁,在地表70多度的吐鲁番盆地用矿泉水从脑袋往下浇。
最后来到昆仑天路,在无数个视野盲区里漂过无数个发卡弯。
他打破了环塔拉力赛的世界纪录,成为新疆最年轻的冠军。他是全亚洲拉力爱好者喝彩的对象,香槟、赞助、代言蜂拥而至。
之后一次例行体检打断了这盛大的派对。
“一个肿瘤?”景燃问道。
医生啜了口浓茶,把眼镜摘下来捏了两下山根,“是的,现在看你的脑部核磁共振成像,这个肿瘤必须要先做一个病理,但是问题在于……它的位置和脑动脉太近了。”
“所以……”景燃迷茫地望着医生,“现在怎么办呢?”
医生抬起手,搓了搓脑门,“我们会对你进行一个会诊,在这之前你还要做一些其他检查,因为它也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转移到你大脑中的继发性肿瘤。”
景燃:“那么离脑动脉太近这个问题?”
医生:“是……这个、这个问题是目前最大的,因为肿瘤它需要通过活检来定性,我们不能像身体其他部位的肿瘤,挪开一些遮挡物来做活检。因为,我们不能移动你的脑动脉。”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景燃做检查、转院、做检查,见不同的专家、继续做检查、继续见不同的专家。总之就是一个令人越来越绝望的循环。
他得到的回复惊人、又没那么惊人的统一,同时景燃也在三个月里学习到了人类大脑的基本布局,听到了非常多各个方向的解析。
最终的结论都是,没办法活检。
行吧。
景燃把这些检查单和报告一股脑扔进赛车里,拍拍车架,说:对不住了兄弟。
他的兄弟,钟溯,也是他的领航员,站在赛车的另一边,把他全丢进去的检查单又拿出来,一张张捋好,说:你别闹了,我们还可以出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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