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岁叹气,“……我们已经跑了四个小时了。”
“我睡了这么久?”
燕岁点头, 伸手接过高速卡。
跟着车流通过收费站后, “我开吧。”景燃说,“你歇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燕岁的错觉, 景燃睡觉的时间越来越久,睡眠也越来越深。
他不敢把这个现象往任何方面做假想, 燕岁只宽慰自己,是因为海拔越来越高了,人们在这种变化中, 身体机能也的确会改变。
一定是这样。
“不用啊。”燕岁说, “我体力挺好的。”
景燃垂下眼, 点点头, “那你起码上个厕所吧。”
“嗯。”燕岁说,“下个服务区吧。”
从收费站后继续驶上高速。
进藏的高速公路上每几辆车就能看见外省牌照,每年进藏旅游的人非常多。如果从版图腹地进藏,那么自驾的路线非常漂亮又美味。
可以途径长沙、成都,可能大家没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但或许不应该错过凌晨四点的解放西。
从四川进藏,看一看中国最美的公路。
318是进藏距离最长的一条线,整条路线跑下来,要过四千多个山口。
同时,318只有两条车道。
双向车道,很窄。所以在旅游旺季时,就变成了“你的一句‘蓝莲花’,我就堵在318”。
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大约是下午四点过半,景燃下车抽了根烟,服务区有带着狗一起自驾旅游的,在服务区把狗放下来遛遛。
大边牧扑到景燃身上,一把抱住他腰。景燃默默它狗头,问,“碰瓷啊?”
燕岁洗了把脸出来,下巴尖儿还在滴水,“怎么了,你被打劫了吗?”
“嗯。”景燃指指边牧,“不讲道理了,上来就搂别人腰,也不管别人有没有对象。”
燕岁笑笑,蹲下来摸摸边牧。边牧很聪明,燕岁蹲下了,它就坐好。燕岁伸手,掌心向上,它就跟燕岁握手。M?Y?筝?荔?祺&尓&翊&旗&琪&祺&啾&散&泣
“好聪明。”景燃说。
“是它主人训得好。”燕岁用食指画了个圈,边牧跟着打了个转儿,“但是呢,某种意义上来讲,训狗就是让狗患上PTSD。”
真是艺术家看世界,景燃就笑笑,把烟抽完。
抽了根烟感觉精神好多了,“我开吧。”景燃说,“不困了。”
燕岁站起来,有些迟疑。
“怎么?”景燃嘴角挂着笑,“你该不会是……信不过我的车技?”
刚好,边牧的主人一句“你不走我走咯,你在那儿呆着吧”唤回了边牧。燕岁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家三口,边牧撒开蹄子奔跑过去。
燕岁收回视线,然后抬手,把后脑勺扎起来的小揪解下来,皮筋套在手腕上,“果然全世界叫狗都是同一个话术。”
然后燕岁往车那儿走,倒退着走,对景燃说:“我走咯,你在这呆着吧。”
继续出发,景燃在开车。
“我能开点儿窗户吗?”燕岁问。
“开呗。”
燕岁:“不是风阻大吗?”
景燃笑笑,“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得在这条高速上找个对手了。”
燕岁稍微降了点车窗,在120的速度之下气流会形成气流罩,其实没什么风挤进来。燕岁开了一会儿,又把窗户升回去。
反观景燃,此人摸到方向盘之后仿佛触发了什么被动技能,全然没有之前昏睡的疲倦模样。
可能他们赛车手的DNA排列方式比较特殊吧,燕岁低头打开微信,骆琰飞还是没有消息发过来。
有些新闻推送,许氏制药厂目前最大持股人已经是许卿耀,但近期被卷入了一些纠纷,说是被举报,一批过期药物还在继续使用。
他不太在乎,随手把推送滑上去。
继而又是一条:过气女星支撑家业,天选继子人在何方。
燕岁扯了扯嘴角,什么支撑家业,是打算在制药厂支离破碎前再掏点骨架走吧。
又一条,没完没了了:许氏公主竟是美籍,已被送往瑞士念书,十年后王者归来?
燕岁适才恍然,当初潘绫鹿挺着大肚子去美国生女儿,落地即是美籍,那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海外资产放置处吗。只是许骧龙千算万算,算不到自己的死期。
如此,燕岁只苦笑,潘绫鹿都已经手握着许骧龙的海外资产了,还想搜刮许氏制药,人怎么能这么贪。
人怎么能这么贪。
燕岁骤然回神,然后看向旁边。
自己不贪吗?
两年、八年,他想要,治愈后的一生,也想要。
一句话就是,什么好事儿都给你了。
日薄西山,橙黄橙黄的太阳打卡下班。
燕岁说要不今天就开到这儿,景燃也知道,自己那一觉昏睡的程度让他忧心,于是摇摇头。
“拉力赛很颠,你知道吧,因为我们赛车的减震是为了抗飞坡落地,而不是为了舒适程度。”景燃说。
“以前我们跑耐力赛,四五百公里的那种,最后一天跑下来,颠得胳膊都抬不起来,晚上连衣服都脱不动。但第二天再说走了、上赛道了,胳膊就好了。”
“所以我没事儿。”景燃说,“睡饱了。”
直到银河像飞机云一样出现在夜空,他们也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
此时距离成都还有五百多公里,明天上午多睡一会儿的话,大约傍晚就能到。
离开高速后,景燃在汽配店买了点消耗品以防意外。顺便让他们把丰田升起来,抠了抠轮胎纹缝里卡的石头。
汽配店的大哥问他们是不是要进藏,看他们是北京牌照,又问他们北京还冷不冷了。这么闲聊了一会儿,汽配店又进来一辆车,开车的司机蹦下来,小跑到他们这边,也不知道谁是维修工,便说:“嗳,兄弟,你们这儿能修车吧?帮我看看,我这车咣咣响。”
咣咣响就是异响,应该说任何不应该出现的响声都叫异响。
说话间,丰田已经被放下来,景燃瞄了眼那大哥的车,面包车,外地牌照。
景燃付完钱准备开车带燕岁走,进城里吃点东西,汽配店大哥苦着脸,“技工不在啊,下班回家了,你明天白天来吧。”
司机更苦,“我赶时间啊,我赶着去拉萨送货,我不能逾期啊。”
到这儿,景燃叹了口气。
燕岁其实看出来了,“你能修吗?”
“谁家赛车手不会修车啊。”景燃脱了外套递给他,又把裤兜里的钱夹、手机、烟和火机掏出来,“帮我拿一下,我去看看。”
燕岁点头,“嗯。”
景燃折回汽配店,拍拍那大哥,“兄弟,哪儿响,要不我给你看看?”
司机连忙道谢,也不管这人是干嘛的,引着他到自己面包车那儿,“就引擎这里响,咣当咣当的。”
景燃看看汽配店,问老板能不能借工具,老板自然说可以。
燕岁抱着他的东西去门口等,景燃有一种莫名的可靠感,技术工种的那种可靠。他扭头往里面看了几眼,景燃在踢面包车的左前轮。
景燃问他转向有没有异响,司机说就是转向的时候响。
景燃说这不是发动机的声儿,他让汽配店老板把车升上去。
燕岁没再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景燃能修。
手里抱着景燃的外套和东西,然后……燕岁又回头看了一眼,景燃没在看他。
他就……
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烟。
嗅了嗅,薄荷味的烟。
燕岁又回头,景燃还在看车。
燕岁不会抽烟,但他知道烟是怎么点的。
于是……
咔哒。
偷偷点了一根。
里面,车升起来之后,景燃拍拍司机的肩,“你这车从异响到这儿,开了多少公里?”
司机说一百多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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