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门的床位陪护的也是个阿姨,两个人看上去都是陪老伴儿,而且应该都是从外地来的。
洗衣粉、衣服撑、床褥、开水瓶。
燕岁没有住院的经验,他和景燃的换洗衣服都是在酒店里洗,床褥什么的,这三四天了也没换过。
“活检结果。”燕岁坐到他床边,“良性的,再住一周院就行了。”
景燃还是有些虚弱,“好。”
“喝粥。”燕岁说着,把饭盒打开,米香扑鼻。
“对了,我在医院下面看见有人晒被子来着,我也想给你晒晒,但我们没有替换的被子,我要是把酒店的被子带过来会不会有点奇怪。”
景燃撑着坐起来,“哪就这么讲究了。 ”
“活检良性欸。”燕岁拆了个一次性的小勺子。
大概是想说,你也太淡定了吧,起码欣喜一点啊。
景燃接过来,“你一进来看你表情我就猜到了。”
这边景燃端着饭盒刚吃两口,隔壁床的阿姨听不下去了,普通话里带着些口音,“被子要晒的喔!不然好多病菌哪!一定要晒太阳杀菌,小伙子你劝劝你哥!”
“我……哥?”燕岁迟疑着看看阿姨,再看看景燃。
的确,景燃这寸头,这骨架,被误以为是哥哥也算合理。
“是呀。”阿姨又说,“太阳晒过软和和的,睡着才舒服呢,给你哥晒晒去!”
闻言,燕岁不动声色地收了收手,生怕别人看见戒指。
那厢景燃不管,勺子搭在饭盒里要去抓燕岁的手,“阿姨,其实我们是……”M?Y?筝?荔?祺&尓&翊&旗&琪&祺&啾&散&泣
“其实我才是哥哥。”燕岁打断他,龇牙笑笑,“阿姨看错啦,他是弟弟,我才是哥哥。”
话题这么一扯,阿姨哦哟了一声。
接着就是,你长得真显小、你们两兄弟真不容易。阿姨大概是在社交过程中恨不得把家里从上到下都搬出来说道说道的那种人,转而便开始聊自己。
聊自己多苦,为了看病,卖了村里的房子、地、牛。
又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老伴得了病,三个儿子都不来北京照顾,儿媳亦抱怨他们不能帮忙带孩子。
各家有各家的苦,燕岁听着,不忘扭头催他趁热喝粥。
他只能吃些流食,每天早上有护士来抽血。明明不远处就是一晚上一千多块的酒店房间开着,却只有他俩的行李箱睡在里面。
景燃几番让他回酒店去休息,他不愿意,回去酒店洗了澡换身衣服,又来病房里陪他。
他洗完澡一来,景燃病床周围都是香喷喷的。
“我饿了。”夜深人静,景燃幽幽地说。
燕岁睡在陪护的单人折叠椅上,这个椅子可以拉成一个小床。
“那怎么办,你不能吃东西的呀。”燕岁小声说。
景燃是真的饿,手术至今四天,第二天啥都不让吃,四天里就喝了两天白粥。
“我想吃煎饼果子。”景燃趴在床边盯着他。
燕岁被他盯得左右为难,“大半夜的哪有煎饼果子,你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但我饿得睡不着。”景燃拆了脑袋上一圈圈的纱布之后,板寸之下一张凌厉痞帅的脸说什么都叫人很难拒绝。
更何况,他还说:“燕岁哥哥,你想个办法。”
燕岁一激灵,“这屋里还有别人呢。”
“噗。”景燃没忍住,“你以为我想让你干嘛?”
“……”燕岁很想往他的寸头上打一巴掌,但这颗脑袋刚被撬开又盖回去,“你闭嘴,明天我去问问医生你能不能吃一点。”
“那我现在睡不着嘛——”景燃拖着尾音在撒娇。
燕岁叹气,轻手轻脚地坐起来,然后拎起景燃的被子,钻到他被窝里。
景燃当即把他箍紧怀里,他便在景燃后背有规律地轻轻拍着,哄着他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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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再喝一天粥吧。”护士说,“主要怕他吐,明天适当喂点儿煎饼,但主食还得喝粥,出院之后也要清淡好消化。”
护士说完,便离开了病房。
“明天你就能吃煎饼果子了。”燕岁说,“给你加两个蛋。”
景燃很受用,刚想黏糊两句,隔壁床位的阿姨端了饭回来,一阵肉香混着小炒的味道眯了景燃一脸。
燕岁说:“我去给你买粥。”
刚下楼,燕岁手机响了,打电话来的是钟溯。燕岁这才想起来,忘记把肿瘤的活检结果告诉他,于是赶紧接起来。
钟溯在电话里问,“那他现在状态怎么样,还好吗?”
燕岁边回答边朝着医院食堂去,“饿得想啃病友。”
那边钟溯笑笑,“辛苦你了,我这边过两天有比赛,实在没法过去,他也不让我去。”
“没事,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再过两天就出院了,你们比赛加油啊。”燕岁说完,电话挂掉之后,在食堂里排队。
食堂大厅的电视里在播放新闻,标题很有噱头,《许夫人称奇的半生》。采访画面中,赫然是上世纪女性潘绫鹿。
那是父辈的电视剧回忆,食堂里年纪大些的人们不由抬起头望着新闻里的人。潘绫鹿风华依旧,岁月美人,温和地回答主持人的问题。
主持人:“许氏制药厂被迫停业接受调查的这段时间里,许氏家中是怎么度过的呢?”
潘绫鹿:“或许是苦中作乐吧,我们一家人每天都在一起,很难有这样的时光。”
主持人:“可是听说小公主已经被送去瑞士上学了?”
潘绫鹿早有准备,“是卿耀的意思,如果生了变故,他不想让妹妹暴露在摄像头和新闻稿中,他真的很疼爱妹妹。”
主持人大惊,“原来如此吗,那么许卿耀对另一个弟弟呢?”
也就是天选继子。
潘绫鹿不疾不徐,体面地笑着,“血脉的问题,上一次采访我虽然已经解释了,但在这里还是再解释一次。我说的‘亲爸’,是因为老许真的一直把我的儿子当作他的亲儿子在看待,至于卿耀对他……卿耀也很期待他能回家来。”
令人唏嘘,食堂里当即沸反盈天,大家对这种豪门秘辛格外感兴趣,宛如快要溢出来的汤锅,咕噜噜。
燕岁端了粥回去病房。
“看。”景燃把手机屏幕给他看,“骆琰飞逃亡之际还给我找了个工作。”
燕岁抛开那些新闻,坐下来拿过手机,“哦?杜源?这个人我知道,他做物流起家,后来又做了实体工程,道路、亮化,最近好像在填海。”
“他弄了个赛车场,组了个拉力赛车队,想让我去做教练。”景燃说,“我能发赛照,他们找我去,算是一举两得。”
“哇。”燕岁点点头,继而又觉得有些太巧了,“什么时候找到你的?”
景燃把手机往上滑,“昨天上from fable午,我昨天没看微信,睡得太多了。”
白粥被放在床头柜上,燕岁似乎设想到了些什么。
他打开饭盒盖子,用勺子轻轻搅和着,温声说:“我就知道我一回国就会被他们盯着,果然,杜源那种手眼通天的人联络到你,许家那些人自然提前听了风声,就会有所动作。”
“什么意思?”景燃以为许卿耀来找他麻烦了。
燕岁只摇摇头,“制药厂被查停了,我妈在新闻上卖惨,说徐家希望我回去,大约是要拿出股份什么的,通过我,再通过你,跟杜源那号人物搭上些关系,救救他们。”
“这样啊。”景燃想了想,确实很合理。?/鱊/{柒/貳/医/柒/柒/柒/灸/叁/柒}
他端过来粥,挖一勺送进嘴里,“可以理解,到时候无论是卖股份,还是请杜源并购,于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解救方法,毕竟研发组自始至终都是他们的人,就算被并购了,核心技术还是许家的,这叫挺直腰杆给人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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