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明显是调侃的成分居多。
时砚一本正经跳下石凳,蹬蹬蹬跑进屋子,拿了经书放在程立雪手边,这才重新坐好:“这位施主,小道观你天资聪颖,根骨绝佳,与我有缘,不若从今往后,跟着小道一起修炼成仙吧!”
程立雪一口茶直接喷在了时砚脸上。
第166章 与我有缘
程立雪单手拎起时砚, 不顾时砚在空中挣扎扑腾的小短腿儿,胡乱用袖子将时砚脸上的茶渍擦拭干净,这才将人重新放回去。
程立雪哭笑不得道:“阿砚, 山下那些骗人钱财的大师, 开口与你是一个调调, 你是不是偷偷跟着你表哥下山学了什么不该学的东西?”
时砚摇头:“我是认真的, 舅舅,我观你此生与我师门有缘,现在不认可, 迟早也是我师门的人, 劝你不要挣扎, 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程立雪连连摆手:“我只是打算在这里小住一段日子, 可没真想出家!”
说罢还警告时砚:“你玩玩儿可以,可别真被这劳什子的东西给迷了心智, 想着出家啊!你们老冯家可就剩你一根独苗苗了, 你若是想不开出家了, 将来舅舅到了地下,有何颜面去见你爹娘!”
见外甥没问那天在后山的事, 程立雪身为舅舅,心下松了一口气,一方面觉得小孩子记性不好,忘了是应该的。令一方面,又觉得这种事和小孩子解释不清楚, 不问最好。
时砚埋头吃饭,没搭理无知的人最后的挣扎。
他可没说假话,是真的看出来这个舅舅面相最近发生了很大改变,时砚刚醒来时看着还不显, 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位舅舅,就该是他们师门的人,天意如此,挣扎无用。
吃完饭,时砚强硬的将道经塞到舅舅手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与我一道儿看看吧!”
舅舅看了两眼就开始喊头疼。
时砚无语:“装的一点儿都不像,算了,那您说说,您来这里是为了躲那些上家里为您拉纤说媒的人吗?听说您最近在京城可抢手了,好多人家的小姐都想嫁给您,当我舅母呢!”
程立雪毫无形象的靠在门框上,朝时砚吹了一个流氓哨,摊手道:“有这个原因吧!舅舅好不容易没了拖累,感觉一身轻松,还想多松快几日呢,不想又被捉回去打包送给哪个女人换取利益!”
时砚一听,这压根儿对二公主没啥感情,且对家里给他说了这么一门亲事,怨念颇深呢。
无聊的换了个更流氓的姿势站着:“你还小,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索性你不懂舅舅才敢跟你说,若是你什么都懂,这话还真没法说出口。”
时砚心说:那你将来知道真相,可千万别哭。
时砚坐在门槛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天空,幽幽道:“长青表哥好久没来看我了,答应给我的烧鸡,也只是让家里下人送来,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下人一点儿都不贴心。
偷偷摸摸将烧鸡塞给我,转身就走,像是身后有狼撵他似的。哪像长青表哥,还会细心的将烧鸡撕碎喂给我吃。”
程立雪的流氓姿势摆久了累得慌,一屁股坐在时砚旁边,一大一小两人同样双手托腮,看着远处的天空。
宁静,悠远,望俗。
程立雪突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长青他祖父给他定了一门亲事,是国子监祭酒周成礼周大人家的小姐,出生清贵,听说为人端庄大方,知书达理,料理家务也是一把好手,给皇家做宗妇也是使得的。
程家说到底是武将世家,这几年战事开始平息,将来武将只能越来越没有用武之地,若想家族长久发展,转文是必然趋势。
国子监祭酒就是个非常好的选择,以前舅舅觉得你表哥都懂,现在看来这些年还是将他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这般天真。
你长青表哥最近和五公主家的姑娘走的很近,不愿意结这门婚事,没少在家里闹腾,眼下正和他祖父别苗头呢,舅舅留在家里只会受夹板气,还不如出来讨个清净呢。”
时砚幽幽道:“我记得五公主的驸马好似也姓周,叫周成德吧?和周成礼是何关系?”
程立雪惊讶了一瞬,揉了一把时砚软乎乎毛茸茸的头顶:“咱们家阿砚这记性好,随了你娘。国子监祭酒周成礼是五驸马周成德的堂兄。”
时砚幽幽叹气:“所以您看好的儿媳妇人选,与表哥自己看好的人选,是堂姐妹了咯。”
程立雪有些尴尬的额咳嗽一声:“确实如此。”
时砚:“哎,冤孽。”
程立雪也认为这是冤孽,但他没想到,只有更冤孽,没有最冤孽。
他没告诉时砚的是,他来这里小住,也是有监视明光住持的意思,最好能抓住对方的小辫子。
那样一个人品不佳的住持,即使他是时砚的大伯,他也不放心将时砚交给对方照顾。
因此,之前被时砚发现的那条小道儿,就成了他经常光顾的地方,为了隐秘性,在军中做过密探的程立雪,好好将那条本来就藏得非常严实的小道儿,又重新布置了一番,保证除了当事人,没人能发现。
他做这些事也没避着时砚,有时候时砚不打坐修炼的时候,还会带着外甥一起去。
两人之间有了共同的小秘密,关系一日千里,比之以往,更加亲近了几分。
多亏了明光是个从小身体不好,又吃斋念佛的大和尚,虽然嘴皮子功夫利索,能将人说的头痛欲裂,但身子骨也就寻常,更不要说发现像程立雪这种高手存在了。
于是这天时砚打坐完,又被舅舅拎着来明光住持院子里的大树上放松心情。
本来以为还是要像往常一样,痛苦的听明光念两个时辰的经,谁知今天一眼望去,院子里竟然还有另一个女人。
明光作为万佛寺的住持,能来他院子里,被他亲自接待的,身份非富即贵,得罪不起,或者不想轻易得罪的人。
时砚看了舅舅一眼:什么人?
程立雪在时砚手心写了个“五”字,时砚了然:五公主。
女主周玉珑的母亲。
两人伸长耳朵,仔细听下面两人的谈话。
只听五公主声音里满是轻松:“明光,你我也算是露水夫妻,这么多年,我从未拿当年的事说过什么,今日就这一个要求,你都不肯答应我吗?”
时砚:来了来了!
余光打量舅舅一眼,果然对方眼里露出的震惊骗不了人。
住持道:“殿下,贫僧一介出家人,从不插手朝堂之事,亦无能力插手,您另请高明吧!”
说到这里,住持语气突然变得严厉:“殿下,我是出家人,又不是傻子,当年之事,纯粹是您遭人暗算,牵连贫僧。
贫僧能被您引诱,是内心对我佛不坚定,多年以来,贫僧日日夜夜向我佛忏悔。贫僧对不起我佛,却不曾愧对与您,休要在这里强词夺理!”
五公主声音还是甜蜜蜜的:“是吗?你要真有你说的这般心怀坦荡,为何要给刘念娇想办法送一块儿富饶的封地?嗯?我只想要你帮我这一次,很过分吗?若不是我手头没有合适的人选,也不会来打扰大师的清净。”
刘念娇是二公主的名字。
住持虽然惊讶五公主能知道关于二公主和他的事,但态度依然很坚定:“贫僧代表的不仅仅是我个人,一举一动还代表着整个万福寺,甚至天下大半儿佛寺的立场,佛家不参与政治斗争,您另请高明吧!”
五公主幽幽叹口气,手指戳着住持的胸口道:“若我说,玉珑那孩子是我与你的孩子呢?这样你还是不愿意帮我一把吗?
我只想让我们的孩子当太子妃,做人上人而已,这有何错?我现在是公主,是皇帝姐姐,面上看着风光,可到了玉珑手里呢?
光是驸马的亲生孩子就有五个,还不算周家的堂兄弟们,而我只有玉珑一个啊!将来若是我不在了,谁还会为我们的孩子考虑呢?
我知道你在宫里能说的上话,就一句话的事,咱们的孩子就能成为太子妃,将来就算是我死了也能安然的闭上眼,这样难道不好吗?”
很明显,住持和程立雪同样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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