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现在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
冯山何尝不知道这个事实,但今天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之事,实在太过不真实,让他下意识习惯性的想找弟弟多说两句。
被大侄子教训了,冯山也能乐呵呵的点头:“阿砚说的对!大伯先去安排一番,你门先去将军府住着,回头将此事细细的说与大伯听!”
住是不可能住的,时砚自诩出家人,不轻易沾染红尘事。因而让何五将李归的人头放在冯子然夫妻墓前,对着两人的墓磕了三个头,转身洒脱的离开。
何五赶着比牛车快不了多少的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往京城赶。
而边境,因为他的举动,造成了多少动乱,就不在时砚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仿佛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冯子然将军的儿子,那个才将将满六岁的孩子,孤身一人独闯西月大营,万军之中将李归的人头带回来,为冯将军夫妻报仇雪恨的事。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凡是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第一时间都将其当成是一个笑话来听,但不管出现在将军府后山李归的人头,还是西月国那边放出来的消息,都证实了这个消息的可靠性。
西月国那边更是有无数人亲眼见证时砚和一个贴身护卫最后出现在李归帐篷的那一幕,谣言越传越离谱,完全忽视了当时何五也存在的事实,将时砚吹的天上有地上无。
一时之间,“生子当生冯时砚”这样的话,成了大街小巷人们的口头禅。
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从边境传播开,时砚与何五两人在下一座小城补充粮食的时候,听到人们口耳相传,越听越觉得好笑:“若非我能稳得住,这样的吹捧听多了,怕是早就飘了。”
何五继续赶车,眉头紧皱,疑惑道:“少主,咱们西华国将消息大肆宣扬开我能理解,但西月国那边,是为了什么?”
时砚翘着脚吃板栗,闻言淡淡道:“一来转移西月国内部的注意力,二来为他们护卫不利做辩解,毕竟我越是厉害,他们的罪责就可能越轻。”
两人无事一身轻,身在西华国境内,十分悠闲,一路上顺利安宁的不可思议。
西月大营现在乱成一团,都在为李归的死扯皮,谁都不想为此负责,但谁都想找个人负责,还想尽快将李归的残余势力收拢在自己手中,没人顾得上时砚这个杀死李归的真凶。
加上一路上冯山派来护送两人的护卫不远不近的跟着,偶尔有不长眼的小蟊贼,没靠近时砚二人身边,就被冯山派来的人解决了。
何五这才有了他们是游山玩水的感觉。
距离京城还有五日路程,何五突然想起一件事:“主子,您为何一定要在前面那座小城多停留三日?何五瞧着那里光秃秃一片,还不如咱们将军府后面的小砚山有趣呢!”
时砚翘脚躺在马车里,有口无心的念经打发时间,闻言淡淡道:“当然是为了……给太子殿下准备礼物。
唔,两月之期差不多要到了,也不知舅舅最近过得如何了?”
简单点儿说,就是拖延时间,给舅舅和皇帝还有太子更多的时间,让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将他失踪的事做大做强。
此时京中,被时砚惦记的舅舅程立雪,整个人暴跳如雷,一巴掌下去,硬生生的拍碎了一张黄花梨桌子。
“真是好太子,连六岁小儿都不放过!
我道是两个西月国探子,怎么就能毫发无伤,来无影去无踪的将阿砚给掳出京城,一路过关斩将,直出边境,如入无人之境,宛如神助,我们的人几次追上,最后莫名其妙的将人给跟丢!
原来这一切都是太子的手笔!真是好一个太子!阿砚与他到底有何仇怨,他要这般狠毒的借刀杀人?
冯家为国尽忠,一门老小,就连老妇幼女都死在战场上,唯独剩下阿砚一个独苗苗,小小孩童被拘在山里,被迫剃度出家,连万佛寺山门都出不了一步,已然十分残忍。
这就是储君对待忠诚良将骨肉的态度,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程立雪从时砚出京的第一天,就派人多方探查时砚的踪影,最后找对方向,好几次眼看要将人追上,又莫名其妙的跟丢,本来就十分恼火。
要是只有他一家派去的人跟丢,他还能怀疑是自己人出了问题,可皇帝和太子的人同样如此,就让他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因此暗中不断的调查,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努力,终于让他找到了蛛丝马迹,将目标定在太子身上,且在今天,终于让他找到了切实证据,证明太子早就发现了西月国那两个探子,却故意让人给两个探子透露关于时砚真实身份,为他们暗中潜伏进万佛寺打掩护之事。
程立雪出离的愤怒了。
舅母周青燕将门虎女,一般不生气,生气起来军营的大男人都怵,又是心疼时砚这个乖巧懂事的外甥的遭遇,又是气愤太子没有容人之量,莫名其妙就费尽心思对一个孩子下杀手的狭小心胸。
两人完全忘了之前时砚还很认真的告诉两人,他要出一趟远门的事儿。
但她勉强还有理智,揉着眉心道:“我记得你说过,阿砚唯一一次见过太子殿下,还是上次太子成婚后去万佛寺礼佛,顺便去探望,咱们的人也说了,那次太子总共待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就离开了?”
见程长青开始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周青燕继续道:“我将咱们留在山上照顾阿砚的人都找来一一问过了,太子那次留了两个名义上照顾阿砚的人。
具体是什么意思,我就不多加猜测了,但咱们的人说,后来那两人只露了一面就消失了,他们此后就再没见过,会不会跟那两人的失踪有关?”
周青燕猜测,冯家应该在时砚身边安排了人,莫非是那两人做了什么对时砚不利的事,被冯家的人发现,提前给解决了?
否则也不能解释,好好地,为何那两人会消失的如此突兀。
程长青当即就让人去打听,这件事不难查,太子能正大光明说出口要留下照顾时砚的人,明面上都有正当身份。
平日里大家都不在意,要真想查,不出一个时辰,结果就出现在程立雪的案头。
程立雪手指不轻不重的敲击在桌面上,面露沉思:“朱敬天,朱庸伯嫡幼子,年十七,太子近卫。李憾,年十八,武安公养子,太子近卫。
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能成太子近卫的,都是家里有些背景,还算受宠,长辈才能给谋这么一个职位,将来太子上位,这些人就是真正的天子近臣。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算那两人的失踪与阿砚有关又如何?太子他有证据吗?没证据的话,为了两个近卫置阿砚于死地,这心思过于歹毒了。”
倒是周青燕,突然灵光一闪,目光灼灼的问丈夫:“你方才说,那两人多大年龄?”
程立雪:“十七八岁。”
“长相如何?”
“清秀俊雅。”
周青燕一拍手掌:“将军,这种事咱们在军营见的还少吗?男人和男人之间……我可是听说太子与太子妃成亲近半年来,关系不睦,太子最近几月,甚至很少和太子妃同房。
且东宫的侍妾们到如今也没生下个一儿半女。您说,会不会是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
程立雪一噎:“可他毕竟是太子,这事儿太荒唐!”
其实是程立雪本人作为钢铁直男,实在无法想象两个男人之间……但他又想不出太子还有什么理由要置时砚于死地。
倒是周青燕早年混迹军营,什么事儿没见过?
当即道:“翻翻史书,汉朝的皇帝有哪个年轻时不玩儿几个年轻貌美的男人的?但也没耽搁人家成婚生子啊!”
说着就冷哼一声:“咱们这位殿下倒是奇了,能为了男人将太子妃冷落许久,也能为了两个男人,举起屠刀砍向阿砚一个孩子。”
程立雪眼眸微眯:“这件事我们能查到,让人稍微引导一下,陛下迟早也会知道,咱们先看看陛下的态度再做决定。”
“对了,两月之期就在眼前,阿砚也该回来了,京中现在到处都在传阿砚孤身杀入敌营,为父母报仇的事儿,也不知道他听到后会作何感想!”程立雪脸上全是骄傲,至今也想不明白时砚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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