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继续道:“确实是皇家的传家宝。”
看月山方丈还是没想到,时砚深深地叹口气,这大和尚也有个不好的地方,对人心的把握十分到位,唯独对俗世的名贵器物了解不深,这不就吃亏了吗?
时砚起身从屋子翻出一本由本朝已去世的前礼部尚书编写的《玉器大赏》,翻到第二页,指给月山看。
但能在《玉器大赏》第二页见到的玉器,本身来历就是个非常大的问题,因为第一页上面,指定记载的是传国玉玺,而第二页却不是皇后宝印,而是一枚名不见经传的手镯,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名字倒是简单,羊脂白玉平安镯,瞧瞧这来历,与传国玉玺出自同一块儿玉石,用的可不是什么边角料,当时皇帝亲自下令,将玉石一分为二,由当时手艺最为精湛的大师精心雕刻而成,一半儿是传国玉玺,另一半儿则成了那个平安镯。
开、国皇后代代相传的宝物,经过几代皇后的滋养,说一句快成精了也不为过,身上带几丝凤凰贵气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曾因二公主救驾有功,被太后赏赐给了二公主,而二公主只有程长青这一个孩子,至于东西怎么到的周玉乔手上,想必不用我多加赘述了吧?”
月山方丈盯着书上的内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表情十分木然,到头来,这还是一个夫荣妻贵的事情。
没有程长青私下给周玉乔的手镯,也不至于让月山方丈都看走了眼。
月山皱眉道:“但这到底都是虚的,就连大气运都不是她自身所带,加上这般心性,作为太子妃人选,怕是不妥。”
月山已经在心里衡量周玉乔当太子妃对整个国家的影响到底能大到什么程度,需不需要顶着皇帝的怒火,将事情的缘由告知皇帝陛下。
届时,皇帝的怒火是不是他能承担的,会不会牵连到整个万佛寺或者说天下佛教的命运,这些都要月山仔细衡量。
时砚看月山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深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是对的,摇摇头对月山的烦恼不置一词。
这种将全天下的命运系在一两个人身上的事情,本就十分不可靠,国运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若要昌盛之时,就是坐在皇位上的皇帝,是个整天抱着木头沉迷木雕的机器人,也有能顶事儿的主人和独当一面的大臣让这个国家安安稳稳的运行下去。
若真到了衰败之时,即使出了一个英明神武的帝王,也挡不住全天下都在给他扯后腿,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呢,光杆皇帝又能改变什么?
所以时砚只简单提醒了月山一句:“顺其自然。”
看月山不像是听进去的样子,时砚背着手摇摇头,像个小老头儿似的转身离去:“哎,做凡人,就没人能真的超然物外,不受世俗影响。
月山想要壮大佛教,想让全天下百姓都成为佛教信徒,想将佛家的理念传到天边每一个角落的心,汲汲营营与旁人无异。
身为佛教领袖,他站得太高,压力太大了,本以为选择了一个对佛门大有裨益的人上位,将来能让佛门走上更加辉煌的地位,甚至月山被封国师也是指日可待,届时佛教将彻底凌驾于所有教派之上,一枝独秀。
甚至发展的好,几百年后,教派和皇家公治天下的局面都可能出现。”
时砚幽幽叹口气:“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甲不解道:“现在呢?”
时砚:“见到周玉乔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的愿望落空了,周玉乔的智慧,不足以帮他达成所愿,月山他太自信自己的相面之术,结果被平安镯给影响,算错了因果,现在他翻车了。”
小甲:“哦,就是说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早就气的呕血了!”
时砚:“……”
嗯,也可以这般理解吧。
第182章 老实人
月山方丈连夜给宫里去了封信, 然后宣布自己感悟到了新的天机,要临时闭关。
虽然这次临时闭关没有提前说大概要多长时间,但以往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类事情, 众人也习以为常, 真正的高僧,都是这般随性自由, 大家都理解。
就连明尘住持也对此深信不疑,可见月山在众人心目中的信誉度有多高。
时砚不以为然。
继续他在明尘看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行, 有空就去后山溜达溜达,去前殿转悠一圈儿, 冷眼旁观世间百态,也是修行的一种必经途径。
现在时砚像个小老头儿似的背着手在前面溜达时,香客们已经不会像以前那般惊讶好奇。
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跟看明尘住持一模一样。
远远地见了,行一个道家礼, 在这佛寺中也算是一道景儿。
以前大多数和尚们见着时砚这般挑衅的举动, 一个个恨得牙痒痒,恨不得除之后快。
现在背地里说过时砚坏话的人,见了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躲得比兔子还快, 生怕被时砚记住样貌,伺机报复。
时砚常常因为这些人的举动,将自己逗的哈哈大笑, 有时候会故意往这些人中间挤,然后看一群光头像是躲瘟疫似的对他避之不及,能高兴的插着腰在原地大笑三声。
每当这个时候,时砚就在心里感叹:我, 时砚,一个道教徒,果然还是乐意看和尚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啊哈哈哈!
因着时砚之前一口气救了那么多“中邪”之人,事迹早就在京城流传开了,都说万佛寺有个小道长,人小本事大,出手对付邪祟特别有一手,只是一挥手的事儿,瞬间就能让将死之人起死回生。
传言越传越夸张,因为当事病人的情况大家有目共睹,虽然夸张,信的人还真不少,但由于太夸张了,竟然没人敢轻易找上时砚,举着银票,说让时砚给他们家看看病,驱驱邪,改改命什么的。
都怕将时砚惹烦了,一个不高兴,全都变成周玉珑的下场。
时砚嗤笑一声:“这消息是从哪儿传来的?”
程立雪头疼的揉揉眉心:“现在京中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都在私下谣传,说周玉珑其实是得罪了你,对你大呼小叫,没有规矩,才变成三四十岁老妪的样子。
毕竟当日气息几乎断绝的几十人在休养了几个月后全部恢复如初,只有周玉珑一人,二八年华,垂垂老矣,着实邪门儿。
舅舅让人查了,消息来源非常复杂,想要顺着这条线找出源头几乎是不可能了。”
时砚认真想了下,还真想不出到底是对家想要败坏他名声,还是什么人想试探自己的实力,亦或者单纯看不惯他的人想抹黑他。
时砚不禁皱眉问小甲:“我记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连山门都没出过一次吧?怎么就得罪这么多人了呢?这不应该吧?”
时砚是真心这么觉得,毕竟这是他经历过诸多世界中,最安分守己的一次,什么都不掺和,一心只想修炼飞升。
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似的,连万佛寺大门都没踏出过一步。
从来不主动惹事,就是麻烦找上门后,他也自认为处理的十分得当,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小甲毫无感情道:“麻烦你自己心里有点儿数行吗?你只不过将对别人的打击从重拳出击的一百分下降到了八十分而已,正常人有个二十分就要死要活的受不了寻短见了,你以为你的八十分是什么轻松的小惩大诫,温柔抚摸吗?
醒醒吧!男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时砚觉得小甲言过其实,他自认为待人一向都很温和,根本不存在什么重拳出击,将敌人打的晕头转向的情况发生,这都是小甲对他的污蔑。
因而不在小甲这里寻求真相,看舅舅程立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摆手道:“您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真不适合您。”
程立雪索性直言道:“我听那日亲身经历过的人猜测,说你是因为小孩儿眼睛干净,能看见人身上沾染的脏东西,铺以妙法,才将邪祟除了,是这样吗?”
说着程立雪还将手举在时砚面前使劲儿晃悠了几下,想看看时砚到底能看见什么。
时砚撇嘴:“您一个在战场上杀人如砍瓜切菜的将军,能信这种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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