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祁余轻声抱歉道,随手收起使用过后的针剂,连同包装一起丢掉。
詹黎见他恢复了些许状态,精神依旧还是有气无力的,不禁担忧地侧头确认了一眼墙上挂钟的时间,认为还是慢慢悠悠地提早出门会更稳妥一些。
“顾桓,我们出发吧。”
祁余看着詹黎的眼睛,轻柔地点了点头。
行李在詹黎下楼买药的时候,就顺便放到了车上,此刻他只需要悉心牵着他的全世界,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
凡是要以祁余为代价才能换取的财富地位,他统统不稀罕。
回到JIS他依旧是项目经理,就算养祁余一辈子也绰绰有余。
但是,他知道,自立自强的Omega又怎么会甘愿成为他人附属,詹黎在去停车场的路上不禁向祁余问道:“如果不考虑生存问题,你最想做的工作是什么?”
祁余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被突然问到脑子里还有点儿懵,仿佛他这一辈子一直都在为别人活着,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如果可以自己选择……
“可能是当一个兽医吧……”去帮助在这个世界上被人类随意抛弃的小动物。
其实更简单的原因是他觉得毛茸茸的小动物真的很可爱,感觉整天和可可爱爱的小动物一起工作,再低落的心情都变得晴朗起来。
詹黎把对方的理想默默记在心里,想着回去等祁余治好了病,就帮他开一家宠物医院。
电梯很快就来到地下负一层。
当二人稳稳坐上车扣好安全带的时候,汽车前方忽然被一排冷脸干练的西装男围堵住,粗略目测估计有小二十人。
“!!!”
詹黎听到心里“咯噔”一声。
恐怕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在自家的酒店VIP停车位没有其他人敢这么嚣张。
詹伯延定是得到了风声,派人来阻挠他们。
但是他不能自乱阵脚,身旁的祁余还需要他的保护。他用力握住恋人的手,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祁余突然反过来拉着他的手不愿松开,惊恐万状地冲他摇了摇头。
詹黎淡定地回了一个笑脸,
就算有任何后果,也应该由他一人承担。
詹黎纵步迈出车门,昂首走到车头前,背对着祁余,眉头一皱。
“詹伯延叫你们来的?”
此时,一辆亮黑色顶级豪华轿车从左方缓缓驶来,停到他面前。一排西装男整齐分成两列让开,有其中一名相对比较高壮的恭敬拉开后座车门。
詹伯延从车上下来,视线落在詹黎身上,朝一旁挥挥手,西装男们如潮水一般退远,只剩下一对针锋相对的父子,和车上瞪眼看着这一切的祁余。
詹伯延走近眼前比自己还高出半头的詹黎,冷声道:“人都长这么大了,还是不懂规矩。”
“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顾桓是被我骗出疗养院的,今天的事儿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詹黎压低了声线,同时防御性地向前迈出半步,不愿詹伯延继续靠近祁余半分。
詹伯延若有所思的目光穿过眼前高大的身躯,透过玻璃看到祁余惊恐慌乱的表情,又收回视线望着詹黎:“亏得你能找到那儿去,这一点,我倒是小瞧你了。”
詹黎听对方主动提及此事,登时睚眦欲裂,几乎是靠着全部毅力压制情绪才没有当场爆发,弄得和对方鱼死网破。
他咬牙切齿地道:“当初你就是这样把爸爸丢到疗养院自生自灭的,你如今难道还想重蹈覆辙吗?”
詹伯延闻言,锐利的眼眸中顿时有墨色在翻涌,双方对峙的胶着气氛无形中又上升了一个高度。他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詹黎还对此事这么耿耿于怀。
似乎并不想和詹黎继续争论过去的陈年往事,额外多耽误工夫,詹伯延斜身朝远处勾了勾手指,立即有人送上一份文件。
詹伯延翻开文件夹内页,一张张翻过去,一条条浏览詹黎欺骗祁余的证据,淡然的语气如青烟一般飘渺,落在詹黎耳朵里却掷地有声。
“是你失约在先的,所以记得不要怪我……”
“!!!”
詹黎猜到那东西是什么的刹那,立即动身就要去夺下资料。
詹伯延一早料到他还是这么冲动莽撞,不用多说,周围伺机而动的下属顺势扣住他肩膀,就算他再如何拼命挣扎也无法摆脱束缚。
詹黎憋红了双目,额上暴出青筋,嘶哑着如同困兽的怒吼:“詹伯延,我没有失约!”
仿佛触碰到了他心里的底线,积压了整整两个月的愤怒在瞬间爆发。
“我听了你的话接替了这个副总之位,公司上上下下大小事务都亲力亲为,工作上没有任何纰漏,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做的,你现在凭什么这么做!”
他到底要怎样才会愿意放过自己和祁余?!
詹黎虽然不清楚文件里具体都记录了什么,但是以他对詹伯延的了解,定是要将他置于万劫不复境地的内容。
他的Omega父亲、祁余、还有自己,在詹伯延眼里,都是可以轻易舍去的。除了他自己,詹伯延不关心任何人。
唯一重要的就是手中绝对的掌控权力。
詹伯延是冷血的,继承了他同样血液的自己原本也该残酷不仁,然而在他先后感受到他的O父和祁余的温暖与爱之后,自己冰冷的心慢慢融化了。
最初遇到祁余的时候,正是他与O父分别超过十年,性情最接近詹伯延的时刻。想到曾经自己对祁余做过的种种,詹黎感觉眼前一黑,只恨不得回到过去,把自己一巴掌抽醒。
他如今已经认识到错了,也正在拼命弥补,但还远远不够。可是现在这个时点如果让祁余知道真相的话,他以后就再也无法争取到对方的信任了。
眼看着詹伯延恍若嗜血的魔鬼,慢慢靠近满面不安的祁余,伸手就要拉开车门。
詹黎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膝盖发软就快要跪在地上,结果双臂被人高高架起才勉强没有栽倒,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声嘶力竭地道。
“父亲,我错了!我甘愿接受一切惩罚,不、不要把文件交给他……”
只要祁余没看过其中内容,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听见自己的失声颤抖,詹黎这才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恐惧。
从小到大,他一个人打过群架,深夜独自在他O父墓前枯坐到天亮,还没成年就背着行囊远赴未知的异国他乡,这个世界上的人和鬼他都没有怕过。
一旦想到祁余有一天会将他视若路人,或者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恨意,詹黎就感觉比死还要难受,心底不断涌上阵阵绝望……
詹伯延此时手上的动作一顿,挪回视线打量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没想到自己在商场叱咤多年,倜傥风流也算是他的标签,生出个Alpha竟然是个没用的情种。
心软的人早晚会被无用点感情束缚拖累,直到最后一无所有。
但是……
看到詹黎悲痛欲绝乞求的表情,他也不是不可以暂时网开一面。毕竟过程如何他并不在乎,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只要人还有惧怕的东西,就能被轻易掌控。
詹伯延慢慢收回了去拉车门的手,儿子不听话总是要慢慢教的,办事总要留有余地。
同时,
詹黎察觉事情发生转机,浑身紧绷的劲儿一下子松弛下来。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得救了,仿佛一个溺水者被拉上了岸。复杂的心情让泪腺止不住地涌出热泪,很快遮挡住视线。他无力地垂下头盯着地面,看着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渐渐连成一片。
谢天谢地,
祁余清澈善良的心还没有被肮脏玷污,他还没有看到自己卑劣不堪的一面。或许以后再遇到合适的人,他依旧有奔向爱的勇气,而不是被自己伤得千疮百孔之后,再也提不起对感情的希望。
只是,他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祁余了……
詹黎感受着颓败的心绪迅速被巨大的痛苦悲伤所吞噬,他怀念抬头想要再多看一看他所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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