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身姿挺拔的站在一旁,点头,“皇弟说的对,镇军将军这些年来的确辛劳。”
邓羌再次抱拳请命,“辛劳不敢当,邓某为国为民,不足谈辛,还请陛下,阳平公移步校场。”
苻晖过来拉了一下萱城的手腕,小声道,“皇叔,走吧,去瞧瞧。”
苻坚眼尖,酸熘熘的哼了一声,撇下二人径先去了校场。
萱城和苻晖二人相识一笑,随即却仰头大笑起来。
邓羌和张蚝训练军队的确称得上是高手,治军严谨有章法,新军营的士兵个个士气高涨,精气神十足,尤其是在面对他们的一国之君和一军之主的时候。
苻坚和萱城都忍不住的赞赏,“有此等健儿,何愁大秦不强盛。”
回去的时候,很不幸,苻坚邀请萱城与他的车辇同行,萱城怎么也拒绝不了,最后只好上了他的车辇。
二人共处,萱城静静不语。
而后他微微低着头。
他的脸微微发烫,因为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一双火热的眼睛一直钉在他的身上。
半响,那温柔的笑声终于在耳边响起了。
“皇弟,你不看着朕,怎么知道朕也在看着你了?你看着朕了,怎么知道朕没有在看你?看看吧,你是朕的弟弟,躲着朕作甚?”
………
萱城愕然。
下一刻,他便听话的盯着苻坚的眼睛。
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
苻坚又像以往多次那样握住了他的手放在怀里。
萱城的肌肤微微一颤抖,随后却趋于平静。
转眼间建元十年过去了。
时光飞逝。
建元十一年刚刚迈入了一个开头。
皇子们的学业也渐渐的完成了,太子苻宏依旧协助苻坚处理国事,苻睿虽说在太学学的还不错,可总比不上他那舞枪弄棒来的充实,唯有苻晖,一边在新军营跟着邓羌学习兵法,一边在太学学习儒家的微言大义。
新年刚过,苻坚就颁下了一个诏令,这项诏令仅仅是针对几位皇子的。
太子苻宏和苻睿多了一项任务,就是除了学习儒学之外,要到农间去耕作,要跟着农学家深入田野,指导百姓们耕作。
苻晖亦多了一项任务。
出乎众人意料的却又在萱城的意料之中,苻晖被任命为了太学老师。
年仅十七岁就当上了太学之师,可以说是大秦建国以来绝无仅有的,当然了,因为他是皇子。
萱城曾经在苻坚面前说过的,苻晖文雅谦和,整日习儒,性情柔和雅量,若是教书自然是可以的,只要再学得了武功之道,便是一个可用之才,所以等到太学扩大规模之后,就让苻晖去长安的太学中任教。
萱城站在明楼中远望,阳光一片明媚,苍茫大地,明光洒满人间。
他的眼里含着谁都打不动的坚毅,微微上扬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明月手里拖着一件长袍站在身后,许久,他都不忍心去打破这一片画面。
因为,这一日长安落了雪,一片冰天雪地,冰冷彻骨。
可就在萱城伫立的明楼周围却冉冉升了太阳的光辉,跟这白茫茫的大地倒是出乎寻常的搭配。
“皇弟。”
……
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
“萱城。”
萱城的心微微一抖,瞬间,明楼周边的雪慢慢融化开来。
萱城回过头,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一人静静走来。
———————— 第一百九十章 一地二治
“陛下,益州之事不等再拖了。”
“益州上书,流寇横生,烧杀抢掠,恶行不断,百姓生活一片水深火热,若是再任由这些流寇纵横下去,那益州必将会成为大秦法外之地,益州流失,对我大秦损失重大,陛下,请思量。”
未央宫,承明殿。
清明节刚过去的第三天,苻坚召开朝议,着重讨论益州方面蜀郡太守的上书。
下面大臣的议论苻坚都听了进去,虽然他没发表什么看法,可他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深沉凝重,一片灰色。
梁熙禀道,“陛下,益州之事,臣建议朝廷派出一个节度使者前往益州,先与流寇群体商议,若是流寇不同意归顺朝廷,那届时再派兵前往亦不迟。”
有人发出了反驳的声音。
“流寇,盗贼群体,怎可与朝廷议和。”
梁熙文雅有余,胆量不足,这是历史上的评价,果不其然。
太尉吕婆楼抱拳,语气凛然,“陛下,臣建议由朝廷出兵剿匪,区区流寇,尽是匪徒盗贼所为,为祸一方久亦,益州百姓受苦久也,朝廷不能再纵容了。”
有人即刻赞成,也有人依旧沉默。
益州是一个重要的地方,可也是一个敏感的地方。
因为如今的益州可谓是一个共治之地,既有大秦设置的益州刺史和蜀郡太守,治所在成都,亦有南面晋朝设置的益州刺史,治所亦在成都。
可谓是一地二治了。
益州之事的根源还得从三年前说起,那时候,苻坚降服仇池杨定和凉国张天锡,又收拾了苻洛,在慕容冲离开秦宫之后的数月里,晋朝与大秦便爆发了益州梁州之战。
当时晋朝的梁州刺史杨亮派他的儿子杨广攻袭仇池,与秦梁州驻军将领杨安交战,杨广的军队被打败,沮水一带的戍卫部队全都弃城溃逃,杨亮退守磬险,九月,杨安进军攻陷汉川。
191年十月,苻坚下令秦益州刺史王统,秘书监朱肜率领二万士卒从汉川出征,让前禁将军毛当、鹰扬将军徐成率领三万士卒从剑门出征,攻打梁州、益州。晋朝梁州刺史杨亮率领一万多巴獠人抵抗,在青谷交战。杨亮的军队被打败,逃奔到西城固守,朱肜攻下了汉中,徐成攻打剑门,攻克。杨安进军攻打梓潼,晋朝梓潼太守周固守涪城,派步、骑兵数千人护送母亲、妻子自汉水去江陵,朱肜半路截击,擒获了她们,周固投降了杨安,十一月,杨安攻克了梓潼。
晋朝荆州刺史桓豁派江夏相竺瑶救援梁州、益州,竺瑶听说广汉太守赵长战死,就带兵撤退了。益州刺史周仲孙统率兵众在绵竹抵御朱肜,听说毛当将要抵达成都,便率领骑兵五千逃奔到南中,秦于是就夺取了梁、益二州,邛、夜郎等地全都归附于秦。
战后,苻坚任命杨安为益州刺史,镇守成都;王统为蜀郡太守,治所亦在成都,任命毛当为梁州刺史,镇守汉中;但是后来谢安来信质问苻坚为何不守双方合约,两国本在和平条约的期间,一方违约,另一方便可发动还击战争,苻坚考虑到战事刚歇,双方应该进入到休战阶段,于是给了谢安一个蜀地共治的策略,就是秦设立益州刺史和蜀郡太守,但秦的益州刺史为虚职,杨安亦不在益州镇守,将大军撤回长安,只留蜀郡太守王统,秦部署在蜀地的兵力不过八千。以成都境内的川江为界,川江北边为大秦的蜀郡太守,江南为晋朝的益州刺史,如此一来,一地二治,况且在政权构建上,秦所设立的蜀郡太守是低于晋朝的益州刺史的,谢安便同意了这个策略。
由是,蜀地一直和平至今。
可蜀地地理环境复杂,又经常多发地震等自然灾害,所以流寇群体纵横,前有李特建立的成汉政权,桓温几次讨伐成汉政权,终于灭了李氏小朝廷,如今虽有苻氏朝廷和晋朝司马氏朝廷分别设立的政权,可也正是因为这一地两个治所的缘故,导致了流寇群体的横生,官匪勾结,欺压百姓,巴蜀之地的百姓真真实实的生活的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先议和,再动武,先礼后兵,自古之道。”
“试图与贼寇议和都是枉费功夫。”
“陛下请三思。”
………
萱城盯着苻坚凝重的脸色,兄弟连心,苻坚痛在脸上,萱城就疼在心中。
现代人讲的同胞之间的心灵感应在这里都能一一应验。
萱城站了出来,拱手朗声,“皇兄。”
苻坚看着他,萱城看着苻坚。
两对目光里,有炽热的火光和不言而喻的痛苦与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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