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快睡吧。”
萱城气愤的扔了手中书信,明月去捡回来,嘴里嘀咕,“主子怎么扔陛下下达的诏令。”
萱城坐在床上,闷着气道,“他要把慕容垂调走。”
明月当然也不敢去看自己主子的书信,只是安慰似的说,“陛下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
“是,他很有道理,我知道,这就是他要发动这场战争的原因嘛,可是他还是不听我的,慕容垂离开前锋,这25万军队会分出去3万,我们没有优势兵力了,无论是谢家军与我们决战还是各处分散作战,我们都没有完全的胜利机会了。”
“不是还有陛下率领的87万军队吗?”
萱城滞了一下,道,“是啊,可是他敢让这些汉人上战场吗?”
明月茫然的摇头,表示不解。
“他在长安祭祀先祖,一句话都不说,他对着绵延千里的军队也不发一言,走的这么静悄悄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明月沉默。
“他不敢,你让他说什么?他要对着60万汉人说,带着他们去攻打汉人国家吗?相信这句话说完,这60万汉人就会揭竿而起了,那27万骑兵吗?如是他真的有胆量,就不会行军这么迟缓了。”
萱城越想心里越堵,日本发动侵华战争时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呢?建立大**圈。
为什么苻坚不敢这么讲?
如果他真的煽动这87万步骑军队了,那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百万大军了。
明月想换个话题,“主子还是先歇息吧。”
萱城叹息了一声,“去将慕容垂叫来吧。”
“主子,此时已晚,怕是…”
“就是他睡死了,也给我拎起来。”萱城打断他,厉声斥道。
明月赶紧唯唯是诺,“好,好,我这就去。”
过了一会儿,明月领着慕容垂前来了。
萱城从账内的内室走出来,对明月说,“你出去吧。”
明月退出了营帐。
慕容垂立在下面,拱手道,“不知阳平公此时唤末将前来,有何事吩咐?”
萱城看了他一眼,说,“冠军将军可还记得在长安时,你答应我的?”
慕容垂想了一下,“末将不敢忘。”
“好,你走吧。”
“走?”慕容垂惊讶,“阳平公让末将去哪?”
“去荆州。”
慕容垂脸上表情有些懵懂。
“领着你的3万鲜卑兵去荆州吧,不能让桓冲的荆州兵成我们的后方掣肘,我们虽然攻下了襄阳,却一直没有攻下荆州,荆襄相互拉锯,致使长江中上游地区我们受制于人,如果桓冲一直这么拦在长江中游,无论我们如何在江淮地区胜利,最终都免不了失败。”
慕容垂很是不解,战场分兵乃兵家大忌,可是转而一想似乎明白了,有人对他不信任,他有些惆怅的说,“阳平公既然让我去荆州,我自是不敢推辞,明日我就出发。”
萱城看出了他脸色中的其他意味,他多么的想亲口告诉他自己是信任他的,最起码在这场战争中,可是这是苻坚的命令,他能违抗吗?
苻坚不想这些外族人在战场前线。
慕容垂微微弯腰一拜就要退出,“慕容垂。”萱城叫住他。
慕容垂于是就真的顿住了。
萱城走到他身边,“当年慕容令之死我很遗憾。”
“是犬子命薄。”
“你答应我的。”
慕容垂坚毅的目光看着他,“我不会食言,陛下待我有恩,阳平公待我亦是大恩。”
萱城在慕容垂离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是你口中的阳平公,可我知道你的宏图壮志,乱世争霸,无论对错,强者为王,愿你做一个乱世中真正的英雄。”
于是,这一路25万大军的前锋便产生了第一次分兵。
慕容垂领3万鲜卑兵从颍口出发向荆州方向进发。
前锋行军再是迅速,可他们有一个伟大的理想主义的浪漫君主,这让萱城恨不得插翅飞到苻坚身边,掐死这具身体的亲哥哥。
苻坚的中军此时才抵达许昌。
九月初了,这处于南北分界上地方迎来了初秋的第一场凉风。
凉意愈甚,萱城就愈发难受。
他想苻坚。
他提笔给自己的哥哥不停的写信,可是除了苻坚发来的那一道分出慕容垂鲜卑兵的诏令之外,苻坚再没有寄来任何书信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乡音不改,故人难回
淮水的秋风自南拂面而来,走出营帐,望着一排一排拔地而起的灰色军帐,旌旗高悬,描金纹绣成的阳平公三字在灰色旗帜上格外出众,随着秋风起舞,刺痛着萱城的双眼。
真正的阳平公苻融,他去了哪里?
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阵虫鸣声,悠扬悦耳,前方草丛中忽而沙沙作响,萱城刚想去探个究竟,头顶一把薄伞挡了上来。
萱城转眼一瞧,慕容韡撑伞立在身侧。
原来,只是下雨了。
“多谢。”
慕容韡笑了一下,“阳平公一个人出来赏景么?下雨了,回营吧。”
“下雨了。”萱城反复念着这几个字。
下雨了,淮河又要涨潮了。
淮河地处南方,一年四季都不结冰,即使到了严冬也会水流不断。
一遇到大雨就会涨潮,北方人想要渡过淮水南下,并没有那么容易。
“你去过建康吗?”萱城突然想这么友好的对着慕容韡说话了。
慕容韡摇头,“没有。”
“我去过。”
慕容韡吃惊的盯着他。
萱城苦笑,“那是我的家乡。”
慕容韡脸上愈发惘然了。
“不过,今世我也去过,跟我的哥哥。”说这话的时候,萱城嘴角溢着甜腻的笑容。
“这一次,我就要回到家乡去了,慕容韡,你想念你的家乡吗?你们慕容一族不就生活在辽东平原吗?那是多么辽阔的草原地带啊,鲜卑男儿,个个英姿勃发,邺城,那是你的家,可惜,你这一生是回不去了,谁让你是前燕国的皇帝呢?可若你不是皇帝,也许早就没命了,或许你会像你弟弟一样被折断回家的双翼。”萱城的眼睛上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他说话软绵绵的,就像是自言自语,慕容韡也听不清晰,只是为他撑着伞,自己的半臂都被越来越大的雨水打湿了。
过了良久,明月打伞寻来了,一看见自己的主子与慕容韡在一起,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连忙跑上前来,撑开伞,为萱城遮住,又对慕容韡说,“不好意思,让你淋湿了。”
萱城这才发觉慕容韡湿了大半的臂膀,脸上尴尬又有些疑惑。
他向对方投去一丝感激的目光,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些歉意的话。
他对慕容一族,终究不能释怀。
尤其是慕容韡,这个坑了自己的弟弟的一国之君。
回到营帐中,明月拿来干净的毛巾给萱城擦了擦微微被打湿的衣裳,又挑了一件稍厚的绸质外衣,“主子快把衣裳脱下来吧,换上这件。”
萱城道,“我又没有被淋雨,不用。”
“不是淋雨的问题,下雨了,外面冷了,我们在这河边上宿营,又不比在长安府中。”
明月关切的说,萱城想了想,他说得对,于是就将身上的衣裳脱下换上了新的衣裳。
明月捏着旧衣就要出去洗,萱城抚摸着身上的新衣摩挲,想起了一些事,便叫住了他,“你听过桓冲的故事吗?”
明月回头过来,道了一句,“什么故事?”
“桓冲他这个人喜欢服用五石散,身体敏感,不喜欢穿新衣只喜欢穿旧衣,他又喜欢沐浴,一天要沐浴三次,每次沐浴完都是穿旧衣,听说还是他妻子治好了他这个怪毛病,故意在他沐浴后将新衣递给他,桓冲一穿上新衣就觉察出来了,很生气的质问他妻子,谁料他妻子却理直气壮的对他说,没有新衣哪有旧衣,呵呵,这话说的对极了,衣裳不穿新的怎么会有旧衣呢,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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