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着脸看虞彻寒,“师傅,我想参加天武会。”
虞彻寒的双目仍是阖着,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今天我遇到虞煊了,他和我约战天武会,不去是懦夫。”谭昭紧抿着下唇,表情可是委屈,“你舍得你的弟子被人叫懦夫吗?”
虞彻寒睁开眼睛看了眼面前跟在外面打架打输了似的小狗崽子,缓缓道:“比起宗门里的其他弟子,你天赋高,进步快,可若想赢虞煊,并不容易。”
谭昭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脚踝,挪动屁股蹭到虞彻寒面前,“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想赢他。”
“莫要再胡闹,夜深了,回去歇息。”虞彻寒说完又阖上眼睛,不再理会谭昭。
谭昭不肯走,定定注视着眼前人画笔也临摹不出的艳丽五官,“天武会的时候你和虞剑心不是都会在吗?还有虞重光他们肯定也在,剑术考核输给虞煊我不服气,更何况他今天还挑衅我!”
……
见虞彻寒不理自己,谭昭躺地上开始蹬腿打滚,“让我去吧!让我去吧!”
不管谭昭怎么闹,虞彻寒都没有松口让他去。
谭昭愁得在学堂上都噘着嘴,叶星三人都不用问,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虞彻寒没松口。
天武会临近,天禅宗各处都能听到弟子们聚堆讨论这事,出现最多的三个名字就是虞明镜,虞煊,还有谭昭。
前两个倒是正常,虞明镜是宗主虞剑心的弟子,虞煊是天禅宗首席剑术老师虞重光的弟子,优秀的弟子在这种时刻总是更备受关注。
而谭昭,后起之秀!早春杀出来的一匹黑马!剑术考核时虽不敌虞煊,可也虽败犹荣,作为外姓弟子,却被二宗主霜剑虞彻寒收为徒,长了外门弟子脸的同时,也挫了挫向来趾高气扬的内门弟子锐气。
布榜天武会参战弟子名单时,几乎天禅宗一半的弟子都跑去凑热闹。
虞明镜虞煊榜上有名倒不奇怪,但不管你怎么找,从头到尾看几遍,就是没办法在一片虞字打头的名字里看见一个谭字。
这下可热闹了。
天武会只有内门弟子可以参加,但却不是所有内门弟子都有资格,而是由天禅宗各位老师推举自己的弟子,所以与其说天武会是内门弟子间的比试,倒不如说是天禅宗各位老师间的较量,能被推举参加天武会的弟子无一例外都是其师傅的得意门生,参战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承认了。
内门弟子本就不满虞彻寒收谭昭为徒,而谭昭没有参加天武会,这背后的原因随便一扯可能拉出一大堆,比如,谭昭并没有被虞彻寒承认。
一时间天禅宗各处可谓是沸沸扬扬,谭昭没有参加天武会让内门弟子又开始重新横着走。
谭昭和叶星他们去食室吃饭都能收获很多的视线。
谢晓天特别不忿:“你瞅他们那几个的样子,跟天武会参战名单有他们的名字似的。”
章凡倒是挺冷静,从谢晓天碗里夹了块肉,“人家内门弟子好不容易找回点优越感,你且让他们得意得意。”
“哟,这不是谭昭吗?”
听见声音四人抬头循声望去,几个内门弟子手里端着盘子站在边上,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地斜睨着谭昭。
“还吃得下饭呢?二宗主的弟子连天武会都去不了,啧啧啧,我要是你可得羞愧得不敢出门。”
“诶虞进,你这可就过分了,你这不是为难谭昭吗?”为首的少年身后走出一人,“天武会历来只有内门弟子可以参加,谭昭又不姓虞,当然没资格去。”
“哎有些人,以为运气好,家里祖坟冒青烟成了二宗主的弟子就能和宗门弟子平起平坐,到头来,啧,连天武会都没法参加。”
谭昭放下筷子,精致的眉眼含着比他们还要深切的轻蔑和讥讽,“你们是内门弟子,那你们参加天武会了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在场的内门弟子多数都没有参加天武会,这本不是什么要感到羞愧的事,可当由谭昭问出来时,那感觉就像当众挨了一巴掌。
几人脸色骤变,为首的少年恼羞成怒,直接把手里的碗扣在谭昭头上,碗里的菜肉米饭盖得谭昭满头满脸,瓷质的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
食室在这一刻安静得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
谭昭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在食室所有人的目光中,抬手拨开贴在脑门上的菜叶子,缓缓站起身。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做的,等回过神的时候,耳边已经炸开了惨叫声。
谭昭紧紧抓着把碗扣在他头上的弟子的手腕,牢牢按在桌上,一根筷子从他手背狠狠穿过,钉在桌上,鲜血淌了满桌都是。
那被谭昭按着的弟子疼得浑身直哆嗦,谭昭抓起自己已经吃了一半的碗,扣在他的脸上,这样他还嫌不够,抄起食室木质的餐盘,狠狠摔在那弟子头上,砸开的木屑飞溅出老远。
那被谭昭按着的内门弟子在众人惊骇的视线中昏了过去,没再动弹。
下一秒,整个食室仿佛炸开了一样。
内门弟子愤而掀桌,誓要教训谭昭,外门弟子围观了整个过程,知道是内门弟子挑衅在先,都趁乱拦着不让他们靠近谭昭。
这天禅宗的食室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各种碗筷勺子在天上飞,夹杂着破口大骂。
没多久,虞重光闻讯赶来,这场闹剧才得以收场。
一盏茶后,谭昭顶着满头满脸的菜汁, 模样十分狼狈地跪在太极殿前。
隔着长长的石阶,藏在太极殿附近一棵树后的一众外门弟子都能听见虞重光的咆哮声。
“这下完了!我可从来没见虞重光那么生气的样子。”
“唉,他平时就不喜欢谭昭,这下谭昭可真是遭瘟了!”
“二宗主还没来吗?!”
“来了来了!”
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还跪在地上的谭昭身边。
谭昭少见的低着头,没有看虞彻寒。
“怎会弄得如此狼狈?”虞彻寒问着递给了谭昭一条干净的手巾。
谭昭抿着唇撇开头没接。
虞彻寒将手巾轻轻一扬,手巾在空中轻轻翻了个圈,稳稳盖在了谭昭头上。
太极殿上,虞重光的怒吼声渐渐变得清晰。
众人抬头一看,率先出来的人是虞剑心,之后才是虞重光和一众剑术老师。
“谭昭心狠手辣,对待同为一宗的师兄都能下如此狠手!此人决不能再允其留在天禅宗!”
第12章
虞剑心一看见虞彻寒和跪在他身边的谭昭就头疼,强忍着扶额的冲动,“按在场弟子的说辞,确实是虞进挑衅在先,又把碗倒扣在谭昭的头上,两方都有错。”
“虞进把碗扣在他的头上,他就用筷子把人家的手和桌子钉在一起?!”虞重光说着又愤怒了,“秀娘现在还在想办法把筷子拔出来!”
“谭昭我自会做出处罚。”
“宗主!”
虞剑心立在太极殿前,沉声道:“谭昭。”
跪在底下的谭昭脊背挺得笔直,听见虞剑心叫他才缓缓抬起头,眉目间的阴郁深沉,虞彻寒看得忍不住蹙眉。
“谭昭伤害同门师兄,致其左手重伤,依规论处,杖罚三十!禁足悔悟阁面壁思过三月!”
躲在树后的叶星等人闻言惊诧。
“杖罚三十?!这是要打死谭昭?!”
“死倒不至于,但半年趴床上怕是少不了。”
“完了完了!就谭昭这小身板,他哪里挨得住?!”
“宗主也太狠了!”
虞剑心让这事扰得烦不胜烦,说完便是一挥手,“行罚!”
“且慢。”
一直没说话的虞彻寒这时悠悠出口了,他上前一步挡在谭昭身前,“谭昭固然有错,宗主责罚理所应当,只是这惩罚是否过重了?”
叶星他们从来没听过虞彻寒说那么长一句话,一时都惊住了。
“虞进寻衅滋事在前,又将碗扣在谭昭头上,先动手的人可是虞进。”虞彻寒直视台阶上的虞剑心,“事之责并不在谭昭身上,罚不应那么重,也不应只罚谭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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