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剑心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虞彻寒,他以为冷心冷情的师弟原来也有护短的时候。
虞剑心:“那依二宗主之见该如何?”
“禁足思过三月我无异议,杖罚三十不论对谭昭还是虞进而言都过重,既然两人都有错,这杖罚就该二人平分。”虞彻寒道:“虞进有伤,伤虽是谭昭所致,前因却在虞进身上,若是要因伤免了虞进的,那我的徒儿是否也该因前因在虞进身上而再减罚?”
虞彻寒最后连谭昭的名都不叫了直唤我的徒儿,摆明了是要护谭昭到底。
虞剑心只是朝他一抬手示意继续往下说。
“谭昭虞进禁足思过三月,谭昭伤人左手,杖罚十。”
虞剑心颇头疼地按按额角,摆摆手,“那就依二宗主说的。”说完转身离开。
“宗主!”
不管上头虞剑心和虞重光如何,底下谭昭还跪着。
很快天禅宗训诫司的人就搬来一张长凳把谭昭压在上面,实打实一根一丈有余的红木棍子,因是惩罚用,棍子的顶端是平的,这一棍子挨下去,未来几天都别想安然坐下。
有虞彻寒在旁边看着,训诫司的人不敢用力打,但这根红木棍可是实的,本身重量就不轻,只要一抬起来,再怎么收着力,落在人身上都能疼得头皮发麻。
谭昭心里憋着气,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太极殿前只能听见杖杖到肉的声音,训诫司的人打没两下谭昭臀部的衣服就让血给染红了。
这一见了血,训诫司的人心里更慌,连眼角余光都不敢往虞彻寒身上瞟。
藏在暗处的外门弟子都不忍心地移开视线,听着耳边那声声沉闷,心里一跳一跳的。
章凡受不了地捂着耳朵,“这得多疼啊。”
十杖挨完了谭昭都起不来,趴在长凳上垂着头,头顶上还黏着菜汁米粒。
他不动没人敢碰他,虞彻寒一直负手立在一侧,也没上前的意思。
直到一滴鲜血滴在地上。
没有人注意到,虞彻寒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一颤,他抬步走到还趴着一动不动的谭昭面前,半蹲下身,伸手摸到了谭昭的下巴,把人的脸抬起来。
谭昭的下唇已经被咬破了,血肉模糊,鲜血流了一下巴都是,加上他那张苍白如纸的脸,看上去也没比被他伤了左手的虞进好到哪里去,甚至还更惨一些。
虞彻寒静静地与他对视了片刻,沉声道:“连凳子一起,抬去秀娘那里。”
秀娘忙得可谓焦头烂额,先是虞进被连人带桌子地送过来,刚给虞进处理好手上的伤,马上谭昭又被连人带凳子,半死不活地抬过来,抬的人还是训诫司行罚的那几个。
秀娘给谭昭处理伤口时,虞彻寒沉着脸全程在边上站着,表情在看到谭昭被褪下衣物后露出的一片血红时,阴沉到了极点。
他极少有这样情绪外放的时候,除非是心里不悦至极。
谭昭在秀娘这养了两天的伤就被训诫司的人抬走了,送去悔悟阁面壁思过加禁足三个月,而虞进则被关在宗祠里。
天禅宗的悔悟阁和后山望雪阁在两个方向,远离宗门弟子的偏僻角落,除了风声鸟叫声什么也听不到。
谭昭趴在专门给他准备的小床上,每日只有秀娘能进来给他换药。
“唉你这伤太遭罪了。”秀娘心疼他屁股的伤,每回上药都要念叨,“人家挑衅你你也不能把筷子插人手上,你伤虞进伤得那么重,你师傅就是想保你也难。”
谭昭默默听着没应话,随秀娘折腾。
“这几天你待在这里可要乖些,如果听到什么动静就藏在床底下,就算悔悟阁偏僻了些也要以防万一。”
谭昭手指抠着身下枕头的穗子,随口问了句:“什么动静?”
“这几天天禅山可不太平,我可听说山脚下的镇子又聚集了一群人,现在天禅山从山腰开始都有弟子戒严。”
谭昭没放在心上,不在意地噢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
他就这样在床上趴了大半月才能勉强起身。
谭昭伤没好的时候疼得睡不着,伤好些了又闷得难受,不能坐不能站的,只能趴在床上。
小床靠着墙,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个小石子当成是画笔,在雪白的墙上涂涂画画,墙上已经被他画了很多王八,还写了名字,虞剑心虞重光虞煊虞进一个不落,当他随手两笔又画出一只王八,习惯性地想在王八脑袋边上写名字时动作却一顿。
想了想,落笔写下虞彻寒,寒字写到一半背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在你心里就是只王八?”
谭昭动作一僵,猛地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虞彻寒正站在床侧,垂着眼看他。
谭昭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捏着石子的手却是无意识地收紧了,“谁,谁让你不来看我的……”
“你在这里是悔过的,我为何要来看你?”
谭昭抿了抿唇,转头把写了一半的寒字给补齐,拉起身上的被子盖住头,瓮声瓮气地喊:“那你走啊!”
刚一喊完被子又被悄悄掀开一条缝,谭昭躲在被子里看门的方向,时刻注意虞彻寒有没有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都没有动静,没听见人说话也没听见门开的声音。
谭昭正奇怪,就感觉身边有人坐下了,有一样东西落在他蒙着头的被子上,是虞彻寒的手。
“与虞进一事,虽是他寻衅滋事在前,但你也不是没有过的。”虞彻寒轻轻拍拍藏在被子里的脑袋,“我让你一定要上虞老先生的课,学习天地人和,就是希望你能控制自己的心性,不可由着情绪肆意妄为。”
虞彻寒拉开谭昭蒙着头的被子,递给了他一样东西。
一只草编的蚂蚱。
“我不希望将来有人说谭昭是个阴晴不定心狠手辣之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虞彻寒站起身,看着谭昭,轻声唤他的名字,“小昭。”
谭昭看着手里的草编蚂蚱,眼中难掩喜欢,“我明白了……你什么时候下山的?”天禅山上可没这东西。
“就这两日。”
“噢。”谭昭不怎么高兴地低低应了一声。
“我下山只是去办点事,不是去玩。”虞彻寒有些无奈道。
“去办什么事?”谭昭仰着脸看他,下唇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依稀还能看到一点印子。
虞彻寒定定看了他下唇上不明显的印子一会儿才移开目光,道:“一点小事。”
深秋天武会如期而至。
虞彻寒只在那日来看过他一会,之后都没再来过。
天禅宗的天武会设在太极殿前,未时一到,天禅宗所有弟子都聚集在太极殿前。
两位宗主和天禅宗的几位剑术老师都坐在高处的太师椅上,底下天武会第一场比试已经开始了。
与剑术考核不同,天武会是只有内门弟子才能参加的,因此这也是外门弟子为数不多可以看看天禅宗剑法中,严禁外传的更高一层剑法的机会。
那可是远比‘六雪六霜’十二剑法要厉害许多。
天禅宗弟子屏着呼吸看完了精彩的前两场比试。
第三场则是备受瞩目的虞明镜对虞煊,场下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一瞬沸腾起来。
整场天武会最值得看的一场比试便是这二人对战。
场上二人互相行了一礼。
虞煊:“明镜师兄可要手下留情啊。”
虞明镜脸上仍是浅浅的淡笑,“这话该我说才对。”
站在底下的章凡激动得直揪谢晓天手臂,“你我今日能不能瞧见‘天一剑法’就看这场了!”
谢晓天疼得嘶嘶叫,奋力抢回自己的手,“是啊,同辈的内门弟子中只有明镜师兄会。”
叶星不像他们一样兴奋,反而一脸忧心忡忡。
“你怎么了?”章凡胳膊肘捅了下叶星,好奇地问:“怎么看你好像有心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慌,老觉得要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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