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千华险些让他气笑了,“没良心的小崽子。”
“师傅,他骂我。”谭昭扭头就告状。
虞彻寒只是抬手点了下他的额头,道:“不可再胡闹。”
谭昭一下就老实了。
傅千华一直在旁边坐着,间或给虞彻寒递纱布递剪刀,越看谭昭越觉得神奇,毕竟这两日谭昭在他这里从来没有听话的时候,若不是人受伤了动不了,怕是早就趁他不注意自己跑了。
换好药后,傅千华发现谭昭一直没什么动静,小心翼翼凑过去看了一眼,只看见谭昭恬静的睡脸,这才知人是又睡了过去。
虞彻寒稍微收拾了一下,又给谭昭盖好被子,和傅千华两人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二人行在山庄的回廊下。
“虞二宗主。”
虞彻寒转头看了他一眼。
傅千华面露些许犹豫之色,而后问道:“看虞二宗主方才的意思似是不打算回天禅宗?”
虞彻寒点头。
“可是有什么打算?”
虞彻寒再点头,“小昭伤好后,我要带他下江南。”
江南?!
“为何要去江南?”傅千华不解地追问,问完后又忽觉自己的失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他以为虞彻寒不会作答,谁知他接下来便淡淡地说出了一个傅千华有些熟悉的地名。
“珑桑。”
这个地名在半年前,甚至于现在,都时常出现在大燕各大茶楼酒肆,人们酒中饭后的闲谈里。
珑桑是程家本家所在,自从半年前程家被灭门后,程家的宅子一直荒着,无人敢打理也无人敢接手。
第17章
谭昭白天醒了一会儿后没多久就又睡了过去,醒时天已经黑了。
山庄里的婢女把厨房为他专门做的药膳端到房间里。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粥虽然带着药味,但因粥是用鸡汤熬制的,味道并未因放入清苦的药材而变得苦涩。
谭昭趴在床上,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闻见香味肚子已经开始唱空城计。
正把鸡丝粥端到桌上的婢女显然是听见了,低头忍笑。
谭昭人还没清醒,只是眼神愣愣地目视前方,肚子还在咕咕作响。
直到一旁响起一声轻笑。
谭昭这才仿佛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
虞彻寒在婢女离开后便合上手里的书,起身走到床边,俊美无俦的脸上还有似未收干净的笑意,少见的显得温柔。
谭昭朝他伸出手,“师傅。”
“嗯。”虞彻寒握住了他的手,问:“可有哪里不适。”
“……饿。”答得有气无力。
虞彻寒俯身将放在床脚的被褥枕头搬到谭昭身下,把还没办法坐起来的谭昭以头朝外脚朝内的姿势放好,被褥把人垫高后,虞彻寒才转回身把放在桌上的鸡丝粥拿过来。
鸡丝粥的香气诱得谭昭视线不住跟着碗走。
他昏睡的这两天下肚的只有汤药和粥水,白天醒的时候没觉出什么来,此时面前就有一碗鸡丝粥,馋得他不住咽口水,后知后觉感到饥肠辘辘。
虞彻寒舀了满满一勺鸡丝粥,吹凉了些才送进已经张口等着的谭昭嘴里。
满满一大碗鸡丝粥,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虞彻寒收了碗后,递了条干净的手巾给谭昭。
他是想让谭昭擦擦嘴,没想到谭昭却没有伸手接,而是意犹未尽地伸舌舔舔唇,一点殷红的舌尖卷过淡粉的唇瓣,留下一片晶亮的水迹,他仰头看着身前的虞彻寒,与他人说话时截然不同的糯糯嗓音像是刚出锅的糕点,又甜又黏,让人忍不住就想顺着他,“我没吃饱师傅,我能不能再吃点?”
虞彻寒定定地看着他,本是习惯性注视人的眼睛,此时不知为何,视线悄然往下,不由自主地落在那片唇瓣上。
像过了许久,又像是只过了一会儿,谭昭听见虞彻寒说,“……不行。”
没想到会被拒绝的谭昭表情如同晴天霹雳,“为什么呀师傅?”
虞彻寒并未答话,只是抬起手,一手捏住谭昭嫩呼呼的脸,一手用手巾动作温柔地擦拭谭昭的嘴角,擦干净了才道:“你且需再卧床几日养伤,不宜饱腹。”
谭昭也不是真的非吃不可,听见虞彻寒这么说时心里已经放弃了,但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不依不饶地抓着虞彻寒的手。
在遇到虞彻寒以前,谭昭身边并没有可以让他撒娇示弱的对象。
乌草村的村民虽不是什么坏人,但和古道热肠也没多少关系,谭昭来路不明,年少时脾性就已有些喜怒无常,村民们都畏惧他,不愿与他扯上关系,远远看见他都恨不得绕路走。
谭昭心里自是清楚自己不招待见,也不与他们热络。
而虞彻寒,就算抛开一见倾心,他为虞彻寒唯一弟子这层关系,也足以让他卸下所有心防。
“师傅。”谭昭两只手齐上,若非身体状况限制,他怕是早已爬到虞彻寒身上。
虞彻寒岿然不动,“留点肚子,你还没喝药。”
谭昭迅速放开他的手趴下装睡,“我困了。”
此时门外正好响起敲门声。
虞彻寒:“进。”
进门的婢女仍是方才为谭昭端来鸡丝粥的那位,只不过她这次端来的是一碗又黑又苦的汤药,光是那味闻着就让人忍不住蹙眉。
谭昭每日服用的汤药分为两剂,白天喝和晚上喝。
这药他昏迷的两日里都是虞彻寒喂的,谭昭人没醒的时候,那都是任由人摆布,虞彻寒给他喂什么他吃什么。
可现在人醒了,喂药这件事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谭昭手脚并用往床里爬,人还没爬进去就被眼疾手快的虞彻寒单手抓住了脚腕。
“我不喝!”谭昭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一边挣扎着想把脚腕从虞彻寒手里抽回来。
但虞彻寒的力气可比他大得多,谭昭没挣扎两下就被拖了回来。
送药来的婢女还没有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手足无措,帮忙不是走也不是。
“小昭,听话。”为了防止谭昭打翻药碗,虞彻寒端着碗的手都稍微举高了一些。
谭昭不肯配合,但也不敢太用力挣扎,只能扑腾着喊,“我不喝!”
“喝了药你的伤才会好。”虞彻寒道。
“那也得我喝得下去才行,这药苦得我闻着都想吐,怎么可能喝得下去!”
“这……”站在一侧的婢女担心谭昭再这么闹下去会激怒虞彻寒,“若是小公子怕苦,可要我去拿些蜜饯来?”
一听到有蜜饯,谭昭挣扎的幅度明显变小了。
虞彻寒右手还抓着谭昭白白的脚腕子,转头对婢女道:“那就劳烦姑娘了。”
婢女清秀的脸庞立时飞上两朵粉云,微微欠身颔首,转身快步走出房间。
谭昭:“有蜜饯我也不喝!”
孩子不听话,打不得骂不得那就只能试试讲道理了。
虞彻寒把药碗放下,看着床上撒泼打滚闹着不喝药的少年问:“那你要如何才肯乖乖喝药?”
谭昭转过头盯着他看,“能商量?”
虞彻寒点头,“能。”
这下谭昭来精神了,他把身体挪了回来,改为头朝外脚朝内,趴在虞彻寒的大腿上,仰着头看他在这个世上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师傅今晚可以留在这吗?”
“……留在这?”
“我想你和我在一起。”
面对着这样一个全身心依附自己的少年,虞彻寒是不自觉地就拿出了所有不曾对他人流露过的温柔,“我现在正和你在一起。”
“……这样说好像也对,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一直在这里。”
“……嗯?”谭昭不解,“什么意思?”
“这两日我都在这间房里。”
谭昭下意识地就想问那你睡哪,但下一秒他就想起来了,这是虞彻寒,能一年到头静坐在望雪阁中,好像不用吃饭睡觉的虞彻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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