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一群宵小不足为惧,而虞彻寒,他想要的与我们不同。”
说话的人听到这便一点头,而后又担忧地看了眼宿影教的方向,“这潜进去的弟兄们还没有消息……”
“急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陛下要的东西,长了腿的都没处跑,何况是没有腿的。”秦翊朝笑得眯起了眼睛,“就让那里头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
“……是。”
秦翊朝忽地转头看了眼身边的手下,“你似有不同的见解?”
“不,没有,门主高见。”
秦翊朝听到这才满意地转回头,而后又语气不明地问了句,“还有多久能到?”
“约莫一个时辰。”
“太慢了。”
“这……百里大人自梧州赶来,快马加鞭也需时日。”
秦翊朝凉凉地看了眼手下,“我会不知道他在哪?”
“……是。”
没过多久,秦翊朝似终于等得不耐烦了,“我先进去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进去一个人我拿你们是问。”
“是。”
听见应话秦翊朝便展臂自峭壁上一跃而下,翻飞的衣袂像大鸟乘风,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万霞谷中。
林逍遥没有理会趴在桌上陷入半昏迷意识不甚清醒的清影,而是十分耐心地站在谭昭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画,越看脸越僵。
可能是他之前对谭昭的期望太高了,这忽然一下看到现实的深渊有些难以接受。
要知道,谭昭根本就不会画画,他画得最好最拿手最像的就是王八。
他那日与程江远说自己能画出一模一样的完全是哄他父亲的,别的不说,就藏宝图上鲜艳多彩的丹青和一看落笔走势就知为大家手笔的山水他就不可能画出来。
最多就用笔蘸墨描个大致轮廓,就这样他都画了小一炷香的时间。
当谭昭画完把手里的笔往旁边一丢,莫名自信地对林逍遥说,“好了”时,林逍遥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桌上那张说是鬼画符都抬举了的‘藏宝图’。
好一会儿林逍遥才轻声道:“这,就是十库宝藏的藏宝图?”
“我怎么知道?”谭昭冷声道:“那天我从匣子里拿出来的图纸就长这样。”
林逍遥眉毛一挑,学着谭昭的语气问:“就长这样?”
“……反正我已经画好了,解药给我。”
林逍遥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慢慢地直起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气氛一下陡然转冷。
谭昭根本不畏惧他,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解药给我。”
“你拿这样的东西可换不来你师傅的解药。”
谭昭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炬:“你不给我?”
林逍遥只是笑,眼底透出深切的寒意,“我好像对小昭太好了,好到让你忘了一个事实。”
谭昭浑身警惕,瞪着他不说话。
“我要杀你,轻而易举。”
“是事实还是臆想你清楚。”
两人在寂静的房间里对峙,空气中仿佛有条看不见的弦已经绷到了极致,随时有断开的危险。
他们都想杀了对方,却都因为某种原因而顾忌着没有下手。
谭昭要解药,林逍遥要藏宝图找十库宝藏。
两人谁都不愿意退一步,也谁都没办法进一步,便只能各自僵在原地。
直到房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嘈杂声。
林逍遥慢悠悠地自腰后摸出一把短刀,外面的声音他自然是听见了,却像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反倒有心思问谭昭,“小昭要不要猜猜看来的是谁?”
谭昭满心警惕他的一举一动,哪有空去管外面来了什么人,敷衍地答道:“想找我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来的是谁?说不定是一起来了,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想好了。”
谭昭紧盯着他,“哦。”
林逍遥忽然叹了口气,缓缓伸手将桌上那张不知所云的‘藏宝图’折好收起来。
“我看不管怎么逼你你也画不出更好的了。”
“……那图就长这样。”
“你说是就是吧,毕竟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见过那张图的人。”林逍遥笑了笑,忽然道:“你知道你父亲犯的最大错误是什么吗?”
谭昭没说话。
“没在把你送走后杀了清影。”林逍遥说着转身走向了仍趴在桌上的人,“如果那之后他就杀了清影,那日书房发生的一切就不会被第四个人知道,他们也不会为了知道程江远把你藏在哪里而屠程家满门,就为了将程江远逼上绝境,逼得他死前把你托付给虞彻寒。”
林逍遥用另一只手扶起清影的一缕发丝,看着缠绕在指间的发丝慢慢地吐出一口浊气,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真的很讨厌清影。”
说完他忽然抓着清影的衣领把人粗暴地掼在桌上,用力扯开他胸前的衣物,露出一大片白得刺目的胸膛。
谭昭被他这突然的一下惊得大冬天出了一脖子汗,连清影心口上的烙印都没有第一时间看见。
而林逍遥的视线却像是固定在那上面一样,用手中短刀的刀背拍了拍皮肉上的逍影两个字,“我在身上烙一百个逍影也没有清影这个来得‘珍贵’。”
谭昭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如往常般,不要透出一点紧张,“清影可不觉得它珍贵。”
林逍遥却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自顾自地道:“这是我哥亲手烙下的,我得带走。”
谭昭被他最后四个字炸出一身鸡皮疙瘩,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要带走?!”
“对。”林逍遥松开了抓着清影衣衫的手,朝着他心口举起手中短刀,“清影是没用的,我把这块肉割下来就可以了。”
谭昭想都没想就扑上去。
也不知是他危机关头动作变得更加敏捷还是林逍遥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以至失去防备。
谭昭一手紧抓着他握刀的手腕,一手从后面紧紧勒住他的脖子,使劲使得脸都涨红了都没能把林逍遥从清影身前拉开,不过好歹是拦住了林逍遥往清影心口割肉的疯狂行径。
而躺在桌上的清影,他明明睁着眼睛还有呼吸却像已经死了,眼神充满困惑和迷茫,没有丝毫血色的唇缓缓吐出轻到连他自己都听不见的两个字。
‘珍贵?’
有人说,林逍影打在他心口上,像对待畜生一样的烙印……珍贵?
谭昭正和林逍遥较劲,他个子比林逍遥小,力气也不比他大,不过拼着一股骨髓里的力都榨出来的劲死拖住林逍遥,不让他靠近清影,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快!走!”
谁知躺在桌上的人没有动,而是全身痉挛般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笑。
谭昭刚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桌上的人便爆发出近似癫狂的大笑。
整间屋子只能听见他的笑声,胸口像破开了一个大洞,无数冷风裹着冰雪往他胸口灌,发出呼呼声响。
很快谭昭就发现声音不对,耳边的笑声突然变得模糊,本在狂笑的人像喉咙被什么给噎住了不得已停下来。
谭昭费劲地把自己的脸从林逍遥身后探出来,看向桌上的人。
只一眼谭昭就僵住了。
清影衣衫大敞地躺在桌上,胸口的鞭痕和青紫的吻痕掺杂在一起,刺目的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他嘴里爬出来,染红了他的下巴,脸颊,脖颈。
“苏,苏苏……”谭昭满眼惊骇,想去看看他又不敢松开桎梏林逍遥的双手,他只能忍着眼泪对那人道:“快走!”
清影挣扎着站起身,下巴上的血都滴到了地上,眼神木讷地看着这间房里除了他以外的两个人,声音嘶哑,“……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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