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的台子边沿摆满了鲜花,这个时候还开着的花大概都让她们给找来了,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的甚是好看。
似锦楼的二楼与一楼三楼不同,二楼沿着栏杆环了一圈的地方是雅座,每个雅座有四个位置,雅座间用屏风隔开。
从二楼的雅座往下看正好能看清一楼的台子。
顾卿特意为虞彻寒准备的位置是整个二楼视野最好的,水果点心酒水一应俱全。
谭昭心里正不高兴,哪怕桌上有他最喜欢吃的桂花糕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傅千华倒是很享受地给自己倒了杯甘醇的果酒,啧啧赞叹似锦楼的雕栏玉砌,“繁花似锦台果真名不虚传。”
坐在这二人中间的虞彻寒神色淡然,看了眼身旁转开脑袋不看他也不看一楼台子的谭昭,把手边那碟精致的桂花糕往谭昭手边推了推。
谭昭用眼角余光瞄见了,他没有去碰那碟桂花糕,而是把自己搭在桌沿上的手臂收了回来,脸转得更开,只用自己的一点右耳和后脑勺对着虞彻寒。
明明他安安静静没说话,但是就是给人一种,他从头到脚都在发出无声的‘哼’的感觉。
傅千华闷闷地笑,虞彻寒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视线落在一楼的繁花似锦台上。
丝竹声已经停下了,一个浅灰的身影猫着腰把一张圆凳搬上了台。
随后,整个似锦楼光线一暗,只有百花簇拥的繁花似锦台上有光。
一个身姿曼妙的白色身影就在众人的视线中,怀抱着琵琶缓步走上了繁花似锦台。
傅千华眼睛一亮,“浅雪姑娘?”
谭昭忍不住转过头看了眼台上的白裙姑娘,问:“你认识?”
“似锦楼的浅雪姑娘琵琶弹得极好。”傅千华端正了坐姿,放下手中的果酒,“素有仙宫之乐的美名,我此前只是听说过,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
谭昭原本抗拒的坐姿有所软化,至少愿意正眼看一楼的台子了。
坐在台上的浅雪姑娘怀抱琵琶,青葱玉指轻抚过琵琶上的丝弦,纯净清脆的琴声顿时从她指尖流出。
谭昭听不来,只是觉得还挺好听的。
整座似锦楼里只能听见浅雪姑娘弹奏的琵琶声,没有人交头接耳的说话,底下一楼也没有人随意起身走动。
谭昭一只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托着自己的脸颊,身子已经完全往繁花似锦台倾斜,他正听得入神,忽然感觉到对面好像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谭昭下意识地往对面的雅座一瞥,不料正好对上了一双眼睛。
……嗯?
谭昭眯着眼瞧了那人一会儿,终于在昏暗的光线中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是那个在似锦楼门外扶住了他的人。
两人隔着一楼的大堂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那个独自坐在雅间的人拿起手边的酒杯,遥遥对着谭昭一举,嘴角始终挂着浅淡温和的笑意,俊朗的眉目稳重中又有一丝轻佻,矛盾得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谭昭一挑眉毛,没有理会他。
哪成想他刚把脑袋转回来就正好撞上了虞彻寒的视线……
不知何时虞彻寒也没有看台上的浅雪姑娘弹琵琶了,而是转过脸低头默默看着他。
谭昭无畏地迎着他的视线,无辜地眨眨眼。
最后还是虞彻寒率先转开视线,淡漠的眼神回到繁花似锦台上时好像还似有若无地斜了一眼对面的雅座。
傅千华一点没察觉到身旁的动静,而是专注地看着台上浅雪姑娘。
当最后的弦声落地,似锦楼的光又缓缓变亮了。
傅千华和一楼的人一起用力地鼓掌,底下还能听到有人声音洪亮的叫好。
谭昭也跟着一起鼓掌,一边鼓一边把脑袋探出去,好奇地看着就在他们雅座顶上,三楼的檐边有一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的丝线,一根刚把亮起的灯笼挂出的杆子正好往回收,让谭昭给瞧见了。
怪不得这似锦楼忽明忽暗的,原来是因为三楼有人把照明的灯笼取下又再挂上去。
谭昭不解,费这劲干嘛呢?灯笼好好地挂在上面不好吗?
浅雪姑娘抱着琵琶下去没多久后,六个穿着粉色舞裙的姑娘在又复奏起的丝竹声中,脚步轻盈地上了台,像早春流连于花丛的粉蝶,不盈一握的柳腰甚是惹眼。
谭昭并不太会欣赏,连名动江南的浅雪姑娘弹奏的琵琶他也只能觉出个好听,现在换了几个姑娘跳舞也只觉得跳得还挺好看,多的也看不出来了。
坐没一会儿谭昭就没剩下多少耐心了,他一没耐心小动作就会变多,一会儿挠挠耳朵一会儿揉揉眼睛,实在无聊了还会打个哈欠。
楼下的姑娘们刚一跳完欠身立场,谭昭像屁股上有针似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虞彻寒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头看他,傅千华扭头见他绕开椅子迫不及待往外走的身影,出声问他:“你去哪?”
“茅房!解手!”谭昭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雅间。
傅千华见他往楼梯方向走,问虞彻寒:“就让他这样走了?”
虞彻寒缓缓收回视线,声音淡淡的,“他是坐不住的。”
谭昭刚一跑出来就撒了欢地奔下楼梯,往似锦楼的后院儿走。
虽然有借口出来放风的成分,但他想解手也不是骗人的。
谭昭从楼梯后的小门走进了似锦楼的后院儿,路过一方天井时还把脑袋伸出去看了看,瞧着外头疏星淡月的嘴角一撇,心道比起天禅山望星阁上的夜空,这可差远了。
也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不过憋闷了大半个晚上的心情稍稍顺了一些,扭头又继续找茅房。
结果谭昭转了一圈,东绕西绕的最后又走回了这个天井。
谭昭正对着这个天井出身,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个有点儿耳熟的声音。
“小公子在赏月?”
谭昭闻声转头静静地看着这人走到自己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立,遥望天井外被黑云遮住了大半的月亮,“今天这月可没什么看头。”
谭昭撇了撇嘴,嘟囔了句:“谁要赏这种月,我出来找茅房的。”
那人似没有想到般挑了挑眉,“既寻不到为何不找人问问?”
谭昭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茅房在哪吗?”
“……”
谭昭两手一摊,找不到干脆不找了,一屁股坐在天井的台阶上,姿势放松地抖了抖脚腕。
那人站在谭昭的身旁,没有跟着坐下也没有转身离开,而是低头看了眼谭昭的发顶,问:“小公子不找了?”
“不急,反正我也找不到在哪。”谭昭说完淡淡睨了他一眼,“你想干嘛?”
那人低声笑了笑,笑得还怪好听的,“小公子何出此言?”
谭昭:“我出来是找茅房,你出来是干什么?里头马上就要轮到顾卿跳舞了,你不去看吗?”
那人没有回答谭昭的问题,而是反问:“你不去看吗?”
谭昭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看来小公子不喜欢顾卿姑娘。”
谭昭语气慵懒地学着他说话,“公子何出此言?”
那人还未应话,天井一侧的小门里忽然推门而出一个穿着浅灰布衫的年轻人,他看见天井边上的两人时表情一愣。
谭昭站起身,问:“请问你知道茅房在哪吗?”
年轻人一指天井右侧,“走到头右转出了偏门就能看到了。”
谭昭噢了一声,“原来在那儿啊!多谢!”
谭昭问到了茅房在哪拔腿就走,也不管身后的人,小碎步嗒嗒两下就跑没影儿了。
年轻人呆愣地看着谭昭跑走,又看着天井边上的公子转身离开似锦楼的后院,最后一脸茫然地忙自己的去了。
等谭昭解完手回来,繁花似锦台上正好又走下去了几个姑娘。
虞彻寒转头看他:“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我没找到茅房。”谭昭没说自己在后院见到那人的事情。
虞彻寒也没多问,人好好回来了就行,要是谭昭再不回来他就要下楼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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