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他的人又手上动作又没什么轻重,下楼梯时把他颠得头晕目眩,晕头转向,人还没缓过来就被丢进马车里。
谭昭让他们这一番折腾得骂人都没力气,躺在还算是柔软的垫子里半死不活。
马车一路飞驰,坐在里面的人都能感觉到明显的颠簸。
傅千华看着谭昭的后脑勺,很是费解:“你这是在哪招惹了这些人?”
谭昭声音闷闷地:“我什么也没干!”
傅千华摇摇头,把那两个字还给他,“不信。”
“爱信不信!”
“没良心!”傅千华伸指一戳谭昭手臂上的肉,“你就对你的救命恩人这个态度?!”
“现在有三路人在找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第四路第五路?”谭昭用力拍开傅千华的手,“你送我回去我就相信你。”
傅千华此刻还真恨不得把谭昭丢还给天禅宗,从他夺下谭昭开始,这一路就没有消停的时候,走到哪都被人撵着跑,他就像被人往腰上绑了肉再丢进狼窝,一群饿得眼睛发红的野狼闻着味追着他跑。
而谭昭就是那块肉。
若不是他这次出来带了些人,只怕谭昭早就被他们带走了。
谭昭静静趴了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过头看傅千华,问:“他们怎么知道是我?”
“啊?什么怎么知道是你?”
“他们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不可能。”傅千华道:“他们若是不知你样貌,你屁股上的伤能……”
自觉说漏嘴的傅千华抬手捂住嘴。
谭昭瞪他:“我说怎么感觉伤加重了!原来是你!”
傅千华尴尬地笑了笑:“……意外,意外。”
在进宁康前,他们被现在还在兴山官道的人给追上了,混乱间傅千华没能抱住谭昭,眼看着人被丢出去,再捡回来的时候谭昭腰臀上的衣物都已见了血,傅千华这时才知道他身上有伤,暂歇宁康也是因为谭昭的伤。
谭昭抬手打了他一下才继续说,“他们真的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在我上天禅山以前,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带走虞彻寒身边那个人,之后我一直待在天禅山上,没下来过。”
傅千华:“如果他们不知道你的样貌,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谭昭:“……”
“而且这一路他们追着我跑,就是因为你在我这里。”
谭昭不知该如何与傅千华说清,因为他自己也理不清这前后。
他自幼待在乌草村不曾离开过,稍微长大点时虽常常试着往外跑,但都因几个守在乌草村外的人而从来没有成功过。
再之后,虞彻寒便只身前来乌草村,将他带回天禅宗。
谭昭离开乌草村后接触的人寥寥无几,后来知道他们虽在找他却不知他样貌便一路小心谨慎,并未在他们面前暴露样貌。
但以那带走他的人直奔悔悟阁来看,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悔悟阁。
天禅宗上下那么多弟子,他怎么就知道谭昭在悔悟阁而不是太极殿?
谭昭趴在垫子上,越想表情越阴沉,因为不管怎么看,结果都是天禅宗有他们的人。
马车一路有惊无险地飞驰,在天亮前抵达了一个小镇。
从宁康回到天禅山,这里几乎是必经之路,因为若是不往这儿走,绕开就得多走半日路程。
谭昭腰臀上的伤因一路颠簸又隐隐有裂开的趋势,傅千华看他疼得脸色发白还一声不吭的心里不忍,到镇上就直奔当地医馆给他寻个大夫。
因谭昭此时没办法动弹,那黑衣蒙面人装扮又太打眼,傅千华只好自己上,把谭昭背进医馆里。
大夫给谭昭上药时,他就在边上看着,看见谭昭细白嫩肉的腰臀上一片青紫的皮开肉绽,不住啧啧道:“太狠了。”
谭昭瞪他。
傅千华心虚,尴尬地低头轻咳了一声,“你这是挨了多少下?”
“十。”
“你师傅没拦着?”
“本来打三十下的。”
“……你干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哈!不说我也知道!看你这样!肯定是顶撞老师!”
谭昭烦他,不再理会。
等谭昭重新换了药和纱布,傅千华又把他原样背出来,正想朝停在街边的马车走去时,脚步猛地一刹!
那跟谭昭斗嘴时幼稚得仿佛没个正形的脸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冷峻。
趴在他背上的谭昭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此刻虽因未天亮,街巷也还没有人影走动,但这股死一般的寂静实在不同寻常。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
像躲在暗处的猎人紧紧盯着即将踏入陷阱中的猎物。
谭昭把脸埋在傅千华背上,悄声道:“我感觉有人在看我。”
傅千华没有说话,目光如炬地盯着坐在马车前手握缰绳的黑衣蒙面人,静静与其对视。
傅千华:“你是谁?”
谭昭闻言头皮就炸了,整个后背一阵阵发麻,躲在傅千华背后自以为隐蔽地悄悄露出一双眼睛,刚露出来就对上那人的视线。
发现自己暴露了那人也没再往下装,丢开手里的缰绳,说话的声音沙哑得像一把生锈的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我觉得我们的身形挺像的。”
确实挺像的……谭昭心道,若不是傅千华问他,他根本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换了一个人的?!
第15章
“哪里都不像。”傅千华冷冷道:“他在哪?”
“不如这样吧。”那人抖抖手腕,“我们来做个交易,你把你背上那个人给我,我把他还你。”
谭昭捏着鼻子,“先看看人再说,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怎么着他。”
那人冷笑一声,手臂一抬,数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将傅千华和谭昭包围起来。
谭昭用手臂挡着脸,说话声音都有模糊,“你的手下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不用费心挡着脸了。”那人冲着谭昭道:“你的画像弟兄们人手一份。”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诈我。”谭昭不肯放下手。
“你终归是逃不掉的,挡不挡脸都一样。”
谭昭不理他,趴在傅千华耳边悄声问:“你轻功怎么样?”
“一般。”
“跑得掉吗?”
傅千华摇头,“虽然这样说我很没有面子,但确实不行。”
“那你还是把我交给他们吧。”谭昭道:“你去天禅宗找我师傅,跟他说他徒儿没了,让他给我报仇。”
“我把你交出去哪还有脸去见他?”
“那你给他写信,记得写得惨一点,遣词造句要悲痛万分,要把在场这几个人都写上,说我死前受尽酷刑。”
“这你放心。”那人从身后摸出一把弯刀,阴恻恻道:“我们来只是有人想要见你,和你说说话,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就行,不会让你受什么酷刑。”
傅千华:“……你信吗?”
谭昭:“我差点听笑了。”
“拿下,要活的。”
那人话音刚落,站在傅千华左侧的人身形率先一动,脚步刚往前一踏。
众人耳边陡然响起一声凌厉的破空之声!
下一秒,那企图靠近傅千华和谭昭的黑衣蒙面人便倒地不起。
谭昭惊诧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一支锋利的铁箭从他的后脑勺穿过,箭头从额头处破出,上面还挂着混杂鲜血的白色黏腻之物。
只见不知何时,周围的屋檐和院墙上都站满了黑衣人,手握各式兵器,脸上戴着面具,或是狼或是狗。
而那支从后脑勺射穿黑衣蒙面人头颅的铁箭出自一个狐狸面具。
谭昭:……
狐狸面具从背后的箭筒里又摸出一支铁箭,架在弓上,冷声道:“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