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彻寒在他不耐烦前伸手拿走了他手里的短梳。
谭昭一愣,嘴角扯开笑意,端正坐好,乖乖地让站在他身后的人为他梳头。
这不是虞彻寒第一次给他梳,谭昭刚上天禅宗不久后就进了望雪阁与虞彻寒同住。
有一回练完功头发湿得厉害,谭昭就在沐浴时把头发也一块洗了,那晚头发夜深了都还半湿不干的。谭昭练了一天的剑,早已是筋疲力尽,等不到头发干就散着头发去睡了。
结果第二天醒来时,染了风寒头疼欲裂不说,满头长发变得毛毛躁躁的像炸毛的猫。
虞彻寒本是要训他的,一看他那恹恹的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在人喝完药后拿着一把木梳为他整理一头乱发。
那一日天禅山上的天气不错,望雪阁檐角下吊着的铜铃被风吹得发出好听的轻响。
谭昭背对着虞彻寒坐在望雪阁门外的廊下,感受着穿过他长发的手指,还有时不时会碰到他头皮的凉凉指尖。
……
傅千华敲门的时候两个人谁也走不开。
虞彻寒头也不回地说了句:“进。”
傅千华也没多想,直接推门而入,结果刚一抬眼就看到铜镜前的二人……
虞彻寒手里正捏着一根浅灰色的发带,动作不算熟练地束好谭昭的头发,仔细看了看后才满意地转过身,问还傻站在房门处的人,“可是有消息了?”
傅千华愣愣地摇头。
谭昭扭头看他,“那你来干嘛?”
“没事我还不能过来了?!”傅千华没好气地说了句,而后有些尴尬地低头挠了挠脸颊,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方才看到的画面,晃也晃不掉。
明明这二人更那什么的举动他都看过,只是梳个头而已……怎么就瞧着感觉那么……暧昧?而他还意外地觉得……也不错?
至于怎么个不错法傅千华还没琢磨明白,他甚至都还没开始琢磨,那头坐在铜镜前的人就站起身朝他走来。
傅千华十二分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不干嘛。”谭昭摇头,“我想你和我一起下楼。”
傅千华还是一脸警惕,“为什么?”
“你下去了我就告诉你。”
“你说了我就下去。”
谭昭冷哼了一声从他身边走过,“真没意思,我本来还打算只告诉你一个人的,你不想听就算了,算了算了!”
一听见‘只告诉你一个人’,傅千华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谭昭的背影,“连你师傅都不告诉?”
“嗯。”谭昭表情认真地一点头。
另一边,虞彻寒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仍是那副神色平淡的样子,一点也不好奇谭昭只告诉傅千华而不告诉他的是什么事情。
傅千华直觉不太对,谭昭对他的态度向来是‘我觉得你很烦’,像这种只告诉他一个人而不告诉虞彻寒的事情此前从未有过。
但人嘛,越是怀疑就越是想要求证,傅千华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好奇,跟着谭昭一起下楼了。
这个时候客栈里没多少人,早几日因天山论剑的缘故珑桑很是热闹了一阵,过了这阵就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谭昭他们下楼时两个小二正倚着门框看街上做买卖的人。
傅千华对着谭昭道:“说吧,什么事?”
谭昭睨了他一眼,先把问小二借来的梳子还回去,然后才不紧不慢道:“我借梳子的时候小二跟我说明天珑桑会下雨,你明天出门的时候记得带把伞。”
傅千华疑惑地看了眼一脸懵的小二,“然后呢?”
“没啦,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谭昭说着还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够意思吧!”
傅千华表情险些裂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谭昭,“……这就是你准备只告诉我一个人的事情?”
谭昭坦然地点头,“是啊,我不这么说你会跟着下来吗?我得还梳子,你不走就要跟我师傅独处在一间房里了。”谭昭说完还嫌不够气人地摇了摇手指,补充道:“那不行,我不准。”
傅千华磨了磨后槽牙,大手一捞,把从他身旁走过准备回去的谭昭给抓了回来,勒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臭小子!”
谭昭挣扎着拍打他的手臂,“放手放手!师傅!”
“喊也没用我告诉你!”傅千华制住他也不轻松,没两下被谭昭挣得脸都有些红了。
站在一旁的两个小二看傻了眼,帮忙不是劝也不是,只能躲着点免得被伤及。
两人正打闹,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傅公子?”
嗯?
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两人同时停下,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站在客栈门外,一身鹅黄衣裙外罩白绒斗篷的人。
“宋姑娘?”傅千华惊讶道。
谭昭静静看着她,发现她的脸色比起前两日在似锦楼时见到的要苍白不少。
宋瑶瑶表情难掩惶然,“我,我想见虞二宗主。”
谭昭和傅千华见她这副模样俱是一愣,面面相觑,隐约猜到,怕是顾卿出什么事了。
“我师傅在楼上,我带你上去。”谭昭说完胳膊肘往后一捅,顶了下傅千华的胸口。
傅千华一时未防让他这一拐顶得往后退了两步,方才一直勒着他脖子的手也跟着松开了。
谭昭飞快地转身跑上楼,一边跑还一边告状,“师傅!傅千华刚才勒我脖子!”
傅千华捂着生疼的肋骨,疼得龇牙咧嘴的又拿他没办法。
“师傅!”谭昭猛地推开房门,一溜小碎步地扑到软塌上,扒着虞彻寒的肩膀,凑在他耳边嘀咕,“那个宋姑娘来找你了,不过好像出什么事了。”
虞彻寒眼睛都没睁开,“可有说何事?”
“没有,就是说要见你。”谭昭道:“应该是想当面和你说。”
没一会儿傅千华就领着宋瑶瑶上来了。
“虞二宗主!”宋瑶瑶一看见虞彻寒眼睛迅速泛起一层水雾,她低头慌忙地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纸,递了上前。
虞彻寒只打开看了一眼脸色就有些沉。
他并不是个会把情绪流露在表面上的人,这点稍微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因而见他只是打开看了那张纸一眼脸就沉下来,谭昭和傅千华都有些惊讶。
“师傅?”
虞彻寒把手中的纸递给谭昭,抬头问宋瑶瑶,“只收到一张纸?”
宋瑶瑶摇了摇头,“虞二宗主那晚离开似锦楼没两天就有人包了几只死老鼠丢在顾姐姐的床上,昨天夜里,顾姐姐房间的窗外还吊了一只死猫,脖子被割了一刀,淌了满地的血。顾姐姐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怕那疯子之后要害顾姐姐性命,只能瞒着她出来找虞二宗主帮忙。”
谭昭低头看着纸上画着的东西,不解地问:“这画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什么时候傅千华挤到了他身边,好奇地探着脑袋看他手里的纸,“……蝙蝠?”
“为什么要画这个?”
“我哪知道。”
“因为他是‘夜蝠’。”虞彻寒冷冷道。
“好耳熟的名字。”谭昭仰着脑袋想了会儿,“噢,那个‘夜蝠’。”
“什么‘夜蝠’?”傅千华蹙着眉,“你们在说什么?”
谭昭抖了抖手里的纸,叠得方方正正地还给了宋瑶瑶,而后才对着他老气横秋地道:“说来话长。”
“嗤。”傅千华翻了个白眼。
“‘夜蝠’不是被抓起来交给官府了吗?”谭昭问宋瑶瑶,“怎么会在珑桑?”
宋瑶瑶白着脸摇头。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夜蝠’是谁,但听你们这个意思应该是个犯人。”傅千华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前两月是太后的寿诞吗?皇帝陛下下令大赦,可能这个叫‘夜蝠’的就是那个时候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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