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光帝给清河郡王和虞珩分配宫殿的时候都那么小气,对嫔妃们也没大方,整个后宫只有皇后有单独的宫殿。
贤妃和颜嫔住在同处,德妃和苏嫔住在同处,良妃和崔嫔住在同处。
余下的低位嫔妃,四五个人才能分到一处宫殿。
抢床、抢屋子、抢为数不多的家具……宫殿中就没有她们能和平分配的东西。
上手扯头花已经是她们最斯文的手段,属于文斗。
纪新雪目瞪口呆的同时突然发觉不对劲。
众所周知焱光帝已经不行,他为什么还要带那么多低位嫔妃来猎山?
“这些低位嫔妃身上有没有共通之处?”纪新雪杵着脸问纪靖柔。
“共通之处?”纪靖柔下意识的想说年轻貌美,却忽然手抖,险些将茶盏扣在地上。
纪新雪也和纪靖柔想到同一处,“年轻貌美?”
人老了,喜欢鲜活的生命在身边转悠也算符合常理。
纪靖柔满脸复杂的摇头,声音低不可闻,“两个月前,宫中封了位吴贵人,年纪比圣人还大三岁。”
对后宫嫔妃不感兴趣,正在悄悄聊其他内容的虞珩和纪璟屿眼中闪过震惊,齐刷刷的看向纪靖柔。
纪新雪抬手将下巴怼上,艰难的开口,“吴贵人有什么独特之处?”
纪靖柔沉思半晌,脸色越来越深沉,“听说几年前摔断左腿,只能躺在床上等死,直到被封为贵人才有人照顾,也许……圣人是想被吴贵人平和的心态熏陶?”
“姐姐,你是病了吗?”纪新雪抬手放在纪靖柔脑门上,关心的道。
纪靖柔横眉倒竖的拍开纪新雪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骂我。”
分析吴贵人失败,纪靖柔又为纪新雪举第二个例子,说起这个人的时候,纪靖柔脸上的表情更奇怪,“圣人最后封的嫔妃是韩美人,她还没宝珊大,今年才五岁,是宫中女官的女儿。”
“五岁?”纪新雪捏住喉咙忍着隐隐作呕的感觉,更觉得焱光帝肯带这些低位嫔妃来猎山行宫不对劲。
考虑到焱光帝一贯的行事作风,纪新雪试着问纪靖柔知不知道这些低位嫔妃的生辰八字。
纪靖柔回想半晌,只说出两个嫔妃的生辰月份,具体日期和八字都说不出来,见纪新雪点头,她也不再为难自己,又陆续往下说其他嫔妃的生辰月份。
竟然都是同月出生的人。
加上颜嫔,正好三十个人。
以焱光帝的行事作风,没人敢相信这是巧合。
发现纪新雪正悄悄往虞珩身边靠,纪靖柔也不强撑,连忙抓住纪璟屿的手腕壮胆,“虞珩,有柚子叶吗?我想去去晦气。”
翌日第五次太学上课,纪新雪等人在金吾卫密不透风的护持下进入内宫。
恰好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纪新雪被祈福宫殿内金灿灿的场景晃得眼睛生疼。
宫殿中央是目测有五米高的金雕像,殿内的地面和柱子不知道是包铜还是包金,入眼金灿灿的场景给宗室子们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不久后,莫岣踩着规律的步伐,腰挎长刀出现在中人面前。
祈福,开始。
纪新雪仔细辨认面前的香炉是否与宫中的香炉味道相同。
迄今为止,只有第一次祈福的时候是用迷雾香,后来用的香都是果香。
纪新雪专门问过在别处祈福的大娘子和三娘子,祈福时面前点的香是什么味道,大娘子说是花香,三娘子说是草药香。
众人一如往常的随着和尚们念经,最后对金灿灿的雕像行五次三跪九叩的大礼。
回到嘉王的宫殿后纪新雪才知道,今日不止太学的学生们进入内宫给焱光帝祈福,除了良妃之外的嫔妃也没躲过。
皇后、贤妃、德妃和代替良妃的崔嫔单独在一座宫殿中,其余嫔妃由颜嫔带领在另外的宫殿中。
翌日纪靖柔以让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掌握最新的各种小道消息。
她已经发现纪璟屿和虞珩并不关心她的小道消息,干脆不找那两个人,直接去纪新雪房中。
“内宫中每座祈福的宫殿都有五米高的金雕像 ”纪新雪喃喃重复纪靖柔的话,掰手指头数焱光帝有多败家。
怪不得外面的宫殿都只有外表能看,里面却像寒窑雪洞,原来金子都用在了塑金身上。
纪靖柔坚定的点头,确定自己的消息不会有错,“都是真金!”
“良妃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用给焱光帝祈福?”纪新雪不想再为金子心疼,强行将话题转到别处。
虽然按照良妃这些年怀孕流产的速度,大概率没有精力再给焱光帝祈福,但纪新雪不觉得焱光帝是会照顾良妃感受的人。
这其中肯定有其他原因。
纪靖柔起身和纪新雪挤到同个铺着皮毛的箱子上,贴着纪新雪的耳朵道,“明面上的消息是圣人怜惜良妃体弱,不愿意让良妃吃苦,但也有人说良妃是惹怒了圣人被软禁。”
纪新雪在心中摇头,他哪个都不信。
焱光帝会心疼人,除非天上掉陨星,不偏不倚的砸在焱光帝的头上。
如果良妃惹怒焱光帝,以焱光帝的薄情更不会只是轻飘飘的禁足。
纪靖柔和纪新雪说话的时候,距离他们只有几个房间远的嘉王也在与做成侍卫打扮混进行宫的幕僚说良妃。
嘉王收到的消息与纪靖柔的两个说法都不同。
他收到的消息是良妃与本该被软禁在皇陵的伊王偷情,才会被焱光帝软禁。
松年将消息告诉幕僚们后就退到房间角落,光明正大的将幕僚们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
“大王,良妃再次有孕时,胎儿三个月,良妃和腹中胎儿都会成为‘贡品’。”发须茂密的中年男人做出和尚行礼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怪异。
佝偻在箱子上的瘦小女人第二个开口,“按照日期推测,两项邪术都要等到四个月后才会收尾,圣人至少还有五个月的寿数。”
嘉王慵懒的靠在用箱子搭成的靠椅上,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角落里的松年轻声道,“请先生们说些大王不知道的事,比如怎样才能让圣人将大王立为太子。”
众幕僚纷纷羞愧的低下头,他们要是知道如何能让焱光帝立嘉王为太子,早就抢在别人面前对嘉王献策,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嘉王将幕僚们的反应收入眼底,心中早就对这些人的反应有所预料,也称不上失望,最多是觉得无趣。
他挥了挥手,示意松年带这些人离开。
所有人都离开后,躲在墙角不起眼的箱子中间的年轻郎君才悄无声息的冒头,他小心翼翼的看向嘉王,还没说话,脸先羞的通红,“大王?”
嘉王已经习惯了马煜的胆小和羞涩,每次房间内有超过三个以上的人时,马煜都会忍不住躲起来。只要和人说话,无论面对的人是谁,马煜脸上的羞涩都无法消散。
这几个不伦不类放在墙角的箱子,是松年专门为马煜准备的藏身之地。
他不指望马煜能主动从箱子中间走出来,为了能和马煜正常交流,特意坐在原地没动,“马先生有何赐教?”
如果他起身靠近马煜,马煜肯定会吓得抱头蹲下,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敢说赐教。”马煜姿态端正的对嘉王长揖,小声道,“大王何不想办法从莫岣入手?”
“我不敢接近他。”嘉王直言不讳。
莫岣是暗卫出身,对焱光帝的忠心仿佛是刻在骨子里,即使焱光帝如今精力不济,没法再像从前那样约束莫岣和白千里,莫岣也会约束自己。
如果嘉王贸然靠近莫岣,事情还没被焱光帝知晓,莫岣就会做出让嘉王后悔的事。
马煜还是觉得不自在,他悄悄躲到木箱后面背对嘉王,脸上的怯懦和羞涩立刻变成气定神闲的从容,“您不必接近他,他是狗,虽然不会背叛主人,但他没有主人就活不下去。只要您给他活下去的理由,他的心就会向着您。”
嘉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虚心求问,“依先生所见,我该如何给莫岣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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