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新雪眨了眨眼睛,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被人炫富炫到脸上?
不行,这等事频繁发生,让嘉王的面子往哪放?
纪新雪转动手腕,用毛笔杆挑起祁株的下巴,不许祁株躲闪他的目光,满眼认真的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在想盒子中的帕子刚好与阿姐新做的马面裙不同色,可以拿去给阿姐配裙子,也许同材质的东西放在一起,看上去才会更漂亮。”
话毕,纪新雪特意抬手捋了下鬓角,露出手腕淡蓝色的琉璃手镯。
在虞朝,琉璃自存在起就是贡品,唯一的来源是皇帝的赏赐,远比只是价格奇高,几年前被摆在店铺售卖过的素彩绢珍贵。
望着祁株越来越红的脸色和张嘴半晌都说不出话的模样,纪新雪心下十分满意。
知道羞愧就好。
感觉到学堂内突然变得寂静,纪新雪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门口,原以为是博士来上课,没想到是头戴八宝冠的小郡王。
似乎察觉到了学堂内的氛围与上午不同,小郡王停在门口警惕的环视一周,才再次迈动脚步。
雕花木盒在原本空无一物的桌子上极为显眼,小郡王自然不会看不到,他没急着落座,而是拿起雕花木盒看向四周,“这是谁的?”
对上小郡王目光的人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谁都不肯回答小郡王的问题。
虞珩脸色转冷,抬手就要将雕花木盒扔掉。
“阿兄!”祁株猛得从座位上站起来,“这是大家都有的东西。”
虞珩眉眼间闪过毫不掩饰的厌烦,“谁是你阿兄?叫我郡王。”
祁株脸色惨白,半晌都没说出话。
虞珩却完全不在乎祁株的想法,亏得他心情好,才没立刻与祁株计较,而是看向坐在他身侧的张思仪,“嗯?”
听见有人说话,悄悄抬头查看情况的张思仪恨不得照着脑门给自己来一下。
让你好奇心重!
张思仪苦着脸站起来,正好完全挡在虞珩和祁株之间。
他看清小郡王手指间把玩的白玉扳指后,无声吞咽了下,在祁株祈求的目光下鬼使神差的开口,“这……对,我们都有。”
顶着小郡王冷淡的目光,张思仪的眼睫狠狠的抖动了下,咬着牙坚持已经说出口的话,“我们的桌子上都有一模一样的木盒,女郎的是帕子,郎君是白玉扳指。”
“你看,我们已经将白玉扳指戴在手上了。”施宇举起手。
前排的小娘子也配合的举起属于自己的雕花木盒,让虞珩能看到雕花木盒中的手帕,大声附和张思仪和施宇的话。
此刻众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让小郡王安静下来,不要再欺负本就很可怜的祁株。
虞珩紧皱的眉宇逐渐舒展,由满脸不快恢复往日里的面无表情,摆正手上把玩的白玉扳指往手指上套。
“他们还有件事没告诉你。”纪新雪的目光扫过众人突然惨白的脸色,落在正抬头看他的小郡王脸上,尽量做到与虞珩一样面无表情,“这些东西都是英国公府老夫人为同窗们准备的赔礼。”
‘啪’
白玉扳指被狠狠惯在地上,瞬间支离破碎。
作者有话要说:
纪新雪:从未见过傻到专门揪老虎尾巴的人!
#别当幼虎不是猛兽#
第17章
面对虞珩阴鸷、暴戾的目光,众人顿时想起开学第一天虞珩暴揍祁株的画面。
这可是姜院长加上李金环、施宇、张思仪,四个人都没法拉住的人。
众人心中疯狂叫喊着快些逃离,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像雕塑似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是在虞珩的目光下觉醒了某种本能,下意识的觉得不能再做任何会引起虞珩注意的事。
首当其冲的张思仪差点没出息的哭出声来,脑海中浮现家中祖父冷酷无情的话。
小郡王让他们挂彩,是同窗间的矛盾。
他们要是让小郡王挂彩,则是以下犯上。
就算圣人懒得理会这等小事,家中也要给宗室个交代。
诡异的寂静中,只有纪新雪完全不受暴怒的小郡王影响,轻声慢语的道,“颜博士来上课了。”
虞珩赤红的双眼转向正杵着脸望着他的纪新雪,顺着纪新雪竖起的手指看向窗外,确实是正往这边走的颜博士。
他咬紧牙关,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干涩酸痛的双眼却没有任何缓和,但他仍旧仔细的将学堂所有人的面容都记了下来。
这些人骗他,他讨厌他们。
颜博士走入学堂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劲。
除了后排的宁淑县主,所有学生都与小歇前的状态大相径庭,就差在脑门贴上‘心不在焉’四个大字。
缺了堂课的小郡王正在生闷气,死死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像是要用目光给桌子雕花。
颜博士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假装没看到地上的白玉碎片。
做国子监小学的讲学博士,头一件要学会的事就是别去管这些小祖宗。
发现颜博士还是在讲上午的那些东西,中午被小郡王打扰以至于没睡够的纪新雪难免有些犯困,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被椅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惊醒。
纪新雪勉强睁开迷蒙的睡眼,只来得及看到小郡王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大门处。
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日光,似乎还没到下学的时间?
“宁淑县主!”
耳畔忽然响起的哭音吓得纪新雪打了个哆嗦,他扶正头上有些松垮的凤钗,转头看向正红着眼眶望着他的张思仪,“嗯?”
“你为什么要告诉小郡王……”张思仪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坚持将质问说完,“雕花木盒来自英国公府。”
远处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比张思仪还要愤慨,“本来小郡王都要将白玉扳指带上,不计较雕花木盒的事。都怪你多嘴,才让小郡王那么生气。”
“英国公府老夫人特意准备寒竹院每个人都有的东西,你却三言两语惹得小郡王大怒,浪费英国公府老夫人的心意。”
无论是开口还是没开口的人都转过身,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纪新雪。
纪新雪毫不怀疑,如果她不是嘉王的女儿,这些人愤怒之余绝不会只是口头与他理论。
没等纪新雪开口,祁株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满脸苦笑道,“县主涉世未深,不知道善意的隐瞒会让大家更轻松,才会做出不妥当的举动,也不是故意想要为难我们。”
众人紧绷的脸色稍缓,终究还是在意纪新雪是宁淑县主,有个谁都惹不起的父亲。虽然对纪新雪的作为多有微词,却不敢太过分。
“请宁淑县主保证,今后不会再做出今日这等背后对同窗插刀之事,否则我们还怎么敢对宁淑县主交付信任。”白五娘子高傲的昂起下巴。
不仅白三娘子支持自家姐妹,路氏姐妹也破天荒的赞同白氏姐妹的看法。
梁大娘子垂着头不说话,被白三娘子和路九娘子夹在中间的时候也没挣脱 ,算是默认站在白氏姐妹和路氏姐妹那边。
祁株也劝纪新雪,“县主,大家也是被你伤了心才会反应如此激烈,你哄哄她们,她们就不会再怪你。毕竟我们还要在一起念书四年,怎么会有深仇大恨呢?”
李金环眉心微皱,想要开口却被身侧的施宇抓住手腕。
他顺着施宇的示意看向仍旧红着眼眶固执的望着宁淑县主的张思仪,无奈的闭上嘴。
差点因为宁淑县主的一句话被小郡王暴揍的人是张思仪,这些日子与宁淑县主最亲近的人也是张思仪。
纪新雪眯眼靠在背椅上,轻而易举的将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终于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祁株以为纪新雪是没见过这种阵仗被吓傻了,眼中的怜惜更甚,“或者我先送县主回绣楼,县主没这么疲惫的时候再仔细思索今日之事。”
‘苦主’之一开口,其他人就算不满意,也没有再穷追不舍,只有格外骄纵的白五娘子狠狠的推了把椅子,非要将不满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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