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顺从却让世子大为恼怒,想也不想的甩出一巴掌。
清脆的拍打声让吵闹的书房瞬间安静下来。
虞珩眼中终于落下泪水,却仍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脊背甚至更加挺直。
世子呆滞的望着被他打的撇过头去的虞珩,被酒意刺激得有些混沌的脑子陡然恢复清醒,难以置信的看向打在虞珩脸上的手,对虞珩的怒火皆转变为对英国公和国公夫人的惧怕。
门外的仆人发现屋内许久都没再传出任何声音,生怕出现意外,再也顾不得会被盛怒中的主子当成出气筒,连滚带爬的从外面闯入门内,惊醒各自愣在原地的世子和虞珩。
虞珩转身就往门外走。
他不是白眼狼,也不必吃喝皆在英国公府。
准备开府大祭的过程中,让虞珩认识到,他是虞珩,是安国公主府的嗣王。
虞瑜去世,安国公主府的枯荣就系在他一人身上。
他绝不能在英国公府任人折辱。
哪怕这个人是从小就万事向着他,对他宠爱有加的大伯,也不可以!
“凤郎!”世子下意识的去抓虞珩的手臂,却在看到虞珩手腕上的红肿时,下意识的收回手,呆呆的目送虞珩离开。
过了半晌,世子才在仆人的提醒下回神,立刻去找国公夫人。
正在独自享用晚膳的国公夫人见到如同逃命似的闯入她房中的世子,气得胸口发闷,狠狠的放下筷子,“你……”
“阿娘!”世子猛得跪在地上,“我,我打了凤郎。”
“呕”
国公夫人忽然别过头去,将刚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出去。
她虽然不至于像传闻中的那样常年卧床,但身体确实不如正常人健康。
呕吐的间隙,国公夫人有气无力的道,“凤郎人呢?伤得多重?”
世子委顿在地上,在国公夫人越来越犀利的目光下茫然的摇头。
他只看到虞珩离开大房就急着来找国公夫人想办法补救,根本就没有留意虞珩去哪,而且虞珩始终低着头,他根本就看不到虞珩脸上的伤。
然而面对国公夫人越来越愤怒的目光,世子却不敢不答话,只能支支吾吾的开口,“凤郎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回,回六房东院了吧……我看他手腕有些红肿。”
国公夫人好不容易止住呕吐,立刻去六房东院安慰虞珩却没看到虞珩的身影,又去六房正院,同样空空如也。
虞珩根本就没回六房,从大房离开后,径直出府了。
国公夫人深深了吸了口气,勉强压下越来越恼怒的情绪,正要吩咐仆人去府外找虞珩,却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软软的倒了下去。
“夫人?!”
“快去告诉世子,夫人晕倒了!”
“先将夫人送回正院!”
……
第二天,纪新雪才知道虞珩挨打的事。
他对《乐》课毫无兴趣,又没办法在从未停下乐声的学堂内补觉,只好装模作样的拿着玉箫,在最后排光明正大的发呆。
目光偶尔扫过虞珩和祁株的空位,纪新雪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虞珩今日要在清河郡王和宾客的见证下,正式打开被虞瑜封闭的安国公主府大门,然后进行大祭,早就为此断断续续的请假多次。
祁株回到寒竹院后却从未请过假,为什么刚好是在今天请假?
挨着纪新雪座位的窗边,忽然响起两声敲击的动静。
纪新雪转动玉箫的动作稍顿,起身到前方找乐课博士。他借口胸闷,想要去门外透风。
乐课学士看向纪新雪的目光充满委屈和无奈,确定纪新雪会回来,才放纪新雪出门透风。
纪新雪刚出学堂大门,就见到对他疯狂招手的绿竹。
“县主!”没等纪新雪询问,绿竹就迫不及待的道,“清河郡王带人打上英国公府,要抓英国公世子去大理寺!”
“虞珩怎么了?”纪新雪倒吸了口凉气,转身就往寒竹院外走。
清河郡王护短,同样也是担任宗室族长几十年的老人精,绝不会做出打着为谁好的名义,反而让那个人的日子更难过的蠢事。
如果只是虞珩砸在英国公府的银钱被清河郡王知道。
清河郡王最多私下警告英国公或找英国公世子谈心,绝对不会做出带人打上英国公府的事。
绿竹小跑跟在纪新雪身后,断断续续的道,“我不知道……今天不仅紫竹和青竹没来国子监,好多平日里在冷晖院听小郡王差遣的书童都没来国子监,我想找人打听都不知道找谁。”
纪新雪忽然停下脚步,改为往绣楼走,“你先回去,将绣楼里的小驴车收拾出来,我们从南门出国子监,直接去安国公主府。”
如果安国公主府没有虞珩,再去英国公府。
绿竹下意识的想要阻止纪新雪,“您怎么能坐驴车?您……”
他在纪新雪的目光下闭上嘴,匆匆对着纪新雪弯下腰,朝着绣楼跑去。
因为驴车太小,纪新雪只带绿竹出门,成功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安国公主府门外。
纪新雪让绿竹将驴车藏在街角,径直往安国公主府大门去。
安国公主府今日开大门,肯定要开上整天,这是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见到虞珩的唯一方式。
纪新雪刚走到大门处,就看到换了甲衣,正杀气腾腾的扛着长刀却丝毫不显得违和的老掌柜。
“县主?”老掌柜也看到了纪新雪,先行了个武将礼,才满脸笑意引着纪新雪往门内去,“小郡王若是知道你来看他,肯定会高兴。”
纪新雪见老掌柜脸上虽然有肃杀之气却不见哀色,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下一半,“他怎么了?”
老掌柜嘴角的笑意微凝,轻声道,“您自己去看吧,我要是与您说,恐怕他要恼我。”
紫竹、青竹和其他没有去寒竹院的书童整整齐齐的站在前院回廊处,见到纪新雪进门,远远的对纪新雪行礼。
走到门口,老掌柜轻轻敲门。
第一次,没有任何反应。
第二次,门内传出虞珩沉闷的声音,“是阿祖回来了吗?”
老掌柜将手搭在腰间长刀上,气沉丹田的道,“小郡王,宁淑县主来看望你了。”
虞珩眼中先是闪过极亮的光芒,立刻将手搭在门插上,却因为嘴角上扬,牵动到脸上的伤口,触火般的将放在门插上的手拿开。
“纪新雪?”虞珩将手掌按在门上,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门的那边很快传来纪新雪的声音,“开门,让我进去。”
虞珩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闷声道,“我得了风寒,不能传染给你。”
今日阿祖见到他,脸色的笑容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肯定是觉得他丑。
他不想让纪新雪看到他的丑样子。
过了好一会,门的那边都没再传来任何声音,虞珩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将脑门贴在正按着门的手背上,闷声嘱咐门外的人,“让小厨房给她上些点心垫垫肚子,不能放盐,只放三分之一的糖,最好是红豆或绿豆做的点心,还要银耳莲子羹,这个要放双倍的糖。再……”
门的那边忽然响起纪新雪虚弱的咳嗽声,然后是虞珩从未听过的软语哀求,“快让我进去歇歇,我是从国子监一路跑到这里,再不能坐下就要昏过去了。”
虞珩满脑子都是纪新雪苍白着脸摇摇欲坠的模样,再也顾不得脸上的伤口丑不丑,是否能见人,立刻打开房门,“阿雪,你没事……”
堵在门口的人第一时间冲进房内,推着虞珩的肩膀逼迫虞珩让出门口的位置。
纪新雪注意到虞珩脸上的伤,垫着脚扶正虞珩的头,不许虞珩躲避他的视线,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虞珩身上,专心致志的盯着虞珩脸上的伤。
虞珩想挣扎却怕纪新雪因此摔倒,只能浑身僵硬的立在原地,沮丧的垂下眼皮不肯与纪新雪对视,语气既充满讨好又可怜至极,“比上次脚伤时疼得轻,最多七天的时间就能复原,你,别……别嫌我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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