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岣闻言,曾下令封存宣威郡主的小金库,只过了两个时辰,就将小金库还给宣威郡主,并没有其他的反应。
纪新雪的目光在钟淑妃的选择上停留良久,曾犹豫要不要在与钟淑妃的通信中询问这件事。他陆续以七八种不同的方式在信中提起这件事,最后选择放弃这个想法。
钟淑妃的信在半个月后送到纪新雪手中,她没提假装被毒蛇咬伤的事,只说宣威郡主的性格很好,送给她一对红色的小狐狸。她打算将狐狸养大,明年的冬天给纪新雪做毛领。
纪新雪盯着信反复看了数遍,终于下定决心,在信中告诉钟淑妃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
他告诉钟淑妃,他因为好奇去搜罗春宫图,发现他与春宫图上的女子不同反而与男子一模一样,心中既害怕又茫然,就将这件事告诉虞珩,已经从虞珩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他是郎君而非女郎。
纪新雪不想让钟淑妃为此事牵肠挂肚,这封信虽然是命金吾卫送信,但专门嘱咐金吾卫,让信以最慢的速度送到即可。
他给长平帝寄八百里加急的时候,在里面夹带了封给钟淑妃的信,特意在信封外套上给苏太后的封皮和问候苏太后的信。
长平帝肯定不会看他给苏太后的信,这样的话,金吾卫和莫岣就不会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第二封信中,纪新雪表示他已经猜到自己为什么是郎君却从小被当成女郎养,用词隐晦的感谢钟淑妃为他所担当的风险。
他其实想与钟淑妃更亲昵些,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才惊觉,他早就和钟淑妃渐行渐远。
这个发现让纪新雪难得沮丧,眼睁睁看着刚点燃的蜡烛烧到彻底熄灭。他仔细回想起从前在小院中与钟淑妃相依为命的日子,刻意将仍旧开心的回忆也写在信上,希望能拉近与钟淑妃的距离。
按照纪新雪的计划,第二封蹭八百里加急的信,会比第一封以正常速度送往长安的信更早的到钟淑妃手上。
等待钟淑妃回信的日子越来越接近年节。
纪新雪和虞珩商量后决定不返回安业,在石首山与京郊大营的军卫共同过年。专门问李金环等人要不要来石首山过年。
正在安业的四个人寄来相同答案的回信,他们都想在石首山和纪新雪、虞珩共同过年,已经在安排手上的事物,预估会在年前的三到四日赶到石首山。
等到想要的回信和期待的人之前,纪新雪突然吃到来自长安的大瓜。
纪敏嫣身边的长安郎君们一夜消失,只在长安暂时落脚就分别赶往各地苦寒之处,连年都没在家过。
只看信上的文字,就能感受到纪靖柔没能调查出内情的遗憾。
‘难道是因为他们触怒阿姐,阿姐对阿耶告状,阿耶才将他们遣到苦寒之处?前段日子,他们家中的长辈也接连被阿耶训斥。’
纪新雪摇了摇头,纪靖柔守在长安都猜不到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因为华阳长公主和平国公刚得了好处,贤贵太妃和清河郡王世子妃为阿姐择婿的时极上心,阿耶却没有将名册送去庆州。’
纪新雪有种莫名的预感,他和纪靖柔还能吃很久长姐择婿的瓜。
他给纪靖柔回了封厚厚的信,虽然他人在石首山,周边没什么瓜,但他已经派人假装成商队去江南采买,吃到许多江南豪族的大瓜,一个比一个劲爆,定会受纪靖柔的喜欢。
距离过年只剩五天,李金环等人赶到石首山,带来许多长安才有的吃食和他们家中送来的年礼。
众人热热闹闹的商量要如何过年,石首山别院终于开始有过年的氛围。
距离过年只剩三天,钟淑妃的回信送到纪新雪手上。
信中只有一句话。
‘你不怪阿娘就好。’
要不是虞珩已经在军营养成与纪新雪同睡的习惯,到睡觉的时间就来找纪新雪,纪新雪险些盯着这句话忘记睡觉的时间。
距离过年只剩两天,纪新雪又收到封来自钟淑妃的信。
钟淑妃在这封信中细数过年的各种风俗和细节,字里行间都是怕纪新雪第一次在外面过年难以舒心。
信的末尾,钟淑妃提起她得了块上好的墨玉,准备让人雕成扳指,作为送给纪新雪和虞珩的年礼。等到他们回长安的时候,再将扳指拿给他们。
“啊!”纪新雪捂着头发出痛苦的嚎叫。
正在书架旁的虞珩立刻跑到纪新雪身边,“怎么了?”
纪新雪放任身上的重量都靠在虞珩身上,颓废的开口,“我忘记给长安的人准备年礼。”
他已经在封地正式开府,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大人,没有年礼是非常失礼的事。
虞珩狠狠的松了口气,抬手在纪新雪披散的头发上轻轻拂过,“没事,林钊会为我们准备给宗室长辈的年礼,礼单应该会在年后送到。”
“嗯?”纪新雪诧异的睁大眼睛,“我也有份?”
虞珩嘴角的梨涡忽然变得明显,语气轻快的道,“当然。”
除夕当天,纪新雪和虞珩不得不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起床,换上正式的礼服赶往军营,带领京郊大营军卫祭祀虞朝历代皇帝。
接下来的时间都是在军营内度过,于亥时开始比宫宴更有仪式感的年夜宴,然后是元日的拜年讨吉。
好不容熬到众人喜笑颜开,不再时刻注意他们,纪新雪和虞珩立刻开溜。
虽然已经是三更,但他们还不能入睡,等到破晓的第一束光照亮天际,还有军营中特有的‘武斗庆年’仪式。
纪新雪靠在虞珩身上,奄奄一息的道,“新年愿望,明年过年的时候,千万别在军营。”
虞珩发出声轻笑,故意学纪新雪说话,“新年愿望,每年过年的时候,我们都在一起。”
天边悄无声息的划过明亮的光芒,在两人未曾注意到的时候彻底遁入黑暗。
是颗孤独的流星。
第99章 三合一
长平三年、二月。
吏部尚书与礼部尚书联名上奏,太师、太傅、太尉、司空、司徒等高位官职空悬已久,请长平帝早日拔擢贤臣。
长平帝允二人所奏,问朝臣,谁堪担当重任。
这是新帝登基的第四个年头,蒋半朝已倒,司空和司徒门生尽散,从焱光朝留下的派系只剩下以崔太保为首的世家和以白千里为首的先帝心腹。
崔派之人当然不希望有人与崔太保平起平坐,甚至在名头上压崔太保半头,他们劝长平帝暂缓此事的理由非常正当。
自从前朝开始实行三省六部制,太师、太傅、太保、太尉、司空、司徒等职就逐渐变成虚职,手中的权力皆被三省分走,尚书令和六部尚书、门下侍中才是真正手握大权的人。
如果虚职封的太满,可能会出现位高权重的朝臣相互争权的现象,不利于朝堂稳定。
白派之人的想法与崔派的想法截然相反。
相比虚职是太保,实际手中的全力只有御史台的一亩三分地的崔太保。白千里身为中书令,号称‘内相’,手中的权利比崔太保更大,却始终碍于官品比崔太保矮半头。以至于不仅没办法压制崔太保,反而要时常对崔太保退让。
如此千载难逢,可以让白千里更进一步的机会,白派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他们的理由也很正当,朝堂中除了太师、太傅、太保、太尉、司空、司徒等职皆为一品之外,只有爵位能到达一品甚至超品的品级。
如果空着一品官不封,岂不是要让朝臣永远在宗室和勋贵面前抬不起头?
张嘴就给反对封满这些职位的崔派,扣上打压朝臣,助长宗室和勋贵气焰的罪名。
崔派和白派整日为此事争吵,逐渐找回商州案尚且扑朔迷离时,崔派、白派和司空的门生整日为了黑锅的归属吵的天昏地暗的感觉。
宗室经过焱光朝漫长的黑暗,好不容易才等到长平帝这等愿意施恩于宗室的皇帝,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只有一句话。
‘陛下说的对!’
如果陛下没说话,那就和他们没关系。
他们中每代人皆有天生的爵位,都盼望着自家也能有人像清河郡王府的成郎君那般,得到长平帝的青眼,再去挣新的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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