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许多话想要劝纪新雪。
不能抱着用嫁妆养夫婿的妾室和庶子的念头嫁人。
整个钟家,做官做到最高的人才只是个八品官,王府县主怎么能嫁到这样的人家?
如果想让钟家人日子好过些,多给些银子就是了,不能将婚事当成儿戏。
……
然而虞珩什么都没说。
他已经在纪新雪面前失礼过一次,不想再给纪新雪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纪新雪早在提出要与虞珩玩游戏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写什么样的纸条让虞珩选择。
他想知道虞珩对英国公府的人是什么态度,才能判断虞珩已经被英国公府影响到什么程度。
还能让他心中有数,不会一开始就说对虞珩很重要的人的坏话。
防止出现虞珩非但没有听他的劝,反而疏远他的情况。
第一张纸条,纪新雪写下‘老夫人’。
虞珩毫不犹豫的将纸条放在有墨点的纸片下面,他讨厌老夫人。
纪新雪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还好没有出现他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
第二轮。
虞珩写下‘阿耶’。
纪新雪将纸条放在画着小红花的纸片下面,然后写下‘大伯娘’,虞珩毫不犹豫的将纸条放在涂着墨点的纸片下面。
第三轮
虞珩写下‘阿娘’
纪新雪将纸条放在画着圆圈的纸片下面。
希望钟娘子能在王妃的院子里好好读书,早些明白……他都不知道该奢求钟娘子能明白什么,只要钟娘子的心境能变得平和就好。
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后,纪新雪写下‘大伯’
让纪新雪意外的是,虞珩将大伯放在画着圆圈的纸片下面。
第四轮
虞珩拿着笔犹豫半晌,才在纸条上写下‘阿姐’。
纪新雪拿起纸条,歪头看向虞珩,“是哪个阿姐?”
“嗯?”虞珩这才想起来,纪新雪家中不止一个阿姐,连忙补充,“是寒梅院的宣明县主。”
写下十二郎和父母后,他已经不知道该写什么,但他还想与纪新雪玩游戏,匆忙之间只能想到寒梅院的宣明县主。
纪新雪点了点头,将纸条放在小红花下面。
第五轮
……
虞珩写过阿姐后,干脆将纪新雪的兄长和姐姐都写了下来,纪新雪将这些纸条统统放在小红花下面,和四娘子整齐的排列在一起 。
因为看到阿兄、阿姐的字眼太多次,纪新雪也试着写下阿兄、阿姐和弟弟。
虞珩将三个纸条都放在有墨点的纸片下面。
纪新雪看向涂着墨点的纸片,下面的纸条已经多到只能叠着放。他眼中闪过意外,想要趁机掰正虞珩的乱花钱的习惯,故意问道,“你不喜欢阿姐、阿兄和弟弟,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准备昂贵的礼物?”
“我没给他们准备昂贵的礼物。”虞珩认真的对纪新雪道,“不过是些普通玩意儿,全了一家人的脸面。”
纪新雪被虞珩理所当然的态度气得捂住胸口。
你知不知道,在你眼中‘普通的玩意儿’,至少能让这些人在某些场合出一些风头,或者被重要的人注意到。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人没有写在纸条上,纪新雪还不想结束游戏,勉强压下想要吐槽的想法,让虞珩继续写纸条。
虞珩已经写无可写,脑中灵感一闪,将‘小马’写了上去。
纪新雪失笑,将写着‘小马’的纸条放在画着小红花的纸片下面。然后写下‘祖母’二字交给虞珩,看着虞珩将‘祖母’也放在画着小红花的纸片下面。
游戏结束前,纪新雪成功统计出虞珩对英国公府的人大致是什么样的态度。
涂着墨点的纸片下,纸条数不胜数,摆了整整三排。
虞珩只有好感没有恶感的人,只有英国公和国公夫人。
世子和祁司马都在画着圆圈的纸片下面,这里还有三房伯娘和真正顶替虞珩寒梅院名额的三房独子祁延鹤。
三房的当家人,虞珩的三伯祁副尉,在涂着墨点的纸片下面。、
纪新雪大致做出猜测。
虞珩对英国公和国公夫人存在好感。因为某些原因不怎么喜欢祁司马,大概率是有赌气的成分在。虞珩提起祁司马时,明显有对‘父亲’天然的期待和依赖。
将代表世子的‘大伯’纸条放在画着圆圈的纸片下面时,虞珩态度很纠结,可以推测出,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虞珩有点讨厌世子,大概率与世子夫人有关。
除此之外,纪新雪还在游戏末尾的时候,写出‘下属’二字。
虞珩将这张纸条,放在了画着圆圈的纸片下面。
通过游戏得出的结论不算糟糕。
虞珩虽然不可避免的被英国公府影响,但仍旧保留独自思考的能力和喜恶,起码能做到态度坚决的讨厌已经明目张胆的伤害过他的人。
从某种角度来看,虞珩是在非常复杂的环境下,自己领悟判断是非的能力。
因为没人,或者是没有让虞珩觉得可以信任的人领路,所以这个过程格外漫长。
纪新雪将纸条都收集起来,扔进桌子下面的火盆中,顺便毁尸灭迹,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虞珩犹豫半晌,小声对纪新雪道,“张思仪生辰,我想送张思仪匹小马。”
“嗯?”纪新雪抬起头,看到虞珩眉目间的询问,才明白过来,虞珩是想要听他的意见。
“想不到你只是不愿意与张思仪多说话,心里还是会惦记他。”纪新雪打趣道。
“没”虞珩摇头,凝神思索半晌,“只是他喜欢小马,我刚好有。”
您可真是个大漏勺。
纪新雪无奈扶额,他不反对虞珩送张思仪小马,但他不能接受虞珩以现在的理由送小马。
“如果不是张思仪想要小马且刚好要过生辰,而是……”纪新雪瞥了眼正冒烟的火盆,“而是你四姐,你还会送小马吗?”
刚才纪新雪写下‘阿姐’的时候,随便说了个四姐,虞珩将纸条放在涂着墨点的纸片下面。
虞珩轻松的脸色变得沉重,“不送,随便让林钊准备就好。”
纪新雪笑了笑,告诉虞珩,“你是因为对张思仪有好感,才会生出在张思仪生辰时满足张思仪愿望的想法。
虞珩思索半晌,忽然问纪新雪,“你有什么愿望?”
我一定竭尽全力,为你实现。
纪新雪轻而易举的读懂虞珩的言下之意,心中十分熨帖。
就像是辛辛苦苦帮受伤的小狼清理伤口时,看到小狼勉为其难的容忍其他曾经对它喂食的人摸摸头,然后立刻投入到自己的怀抱,任凭自己怎么揉捏都不会龇牙。
可惜……虞珩无能为力。
他最大的愿望是焱光帝早日蹬腿,最好他爹能有皇帝命。
因为纪新雪的全程缺《御》的课,他除了练习拉弓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和小马接触。
《御》是驾车,但国子监不会一开始就让学生们接触能拉车的大马,一般都是先教会学生们和马相处,等到学生们了解马的性格,熟练驭马的技巧后,才会让学生们试着驾车。
所以纪新雪只要能骑在马上,保持两刻钟的时间,就能追上缺的那旬课程。
连续思考几日,纪新雪终于醒悟。
他不需要让虞珩学会怎么送礼,而是要让虞珩马上做出改变。
纪新雪让花姑姑给他列份,普通国公府小郎君给长辈和平辈送礼时,可以选择的范围。
花姑姑没去探究纪新雪为什么要让她列这份单子,只是追问了句,“是多普通的国公府小郎君?”
纪新雪想了想,告诉花姑姑,“当家人的嫡出孙子,不是将来承爵的那脉,以后大概率分不到国公府的东西,生母早逝,平日里也得不到来自祖父和父亲的零花钱。”
花姑姑已经猜到纪新雪说的是谁,她头一次听到有人站在这种角度去看金尊玉贵的小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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