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根本不能称之为游戏。
于是他站在原地不动,不愿跑到湖边去抓人,怕有人不小心摔下去,更怕自己摔进湖水里没人来救。
他下意识去摸脖颈上挂着的银辉神木,只有母亲的遗物能给他带来些许心安。
忽然后脖颈一疼,一颗小石头朝他砸了过来。
他微微侧头,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高个男孩憷了一下,那人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做坏事会被当场抓包。
湛小浅伸手去掏掉进衣服里的小石子,姿势怪异,惹得旁观的人肆无忌惮地笑起来,于是又有许多石子从湖边的方向扔过来。
砸在湛小浅的额头上,头发上,眼睛上。
他不再掏衣服里那颗小石子,而是站在原地,笨拙地当个靶子,不知道这是不是这场游戏里的一环。
“有趣,我也要扔!”
燕又柔在假山上看热闹看得过瘾,随手抓了一颗汤圆大的石头,作势要扔向小瞎子。
云子姝眼疾手快把她的石头拿走了:“你敢扔我就敢告状!”
这话说得洪亮,底下的学生也纷纷抬头循声望来,云子姝居高临下地扫他们一眼。
底下年龄最大的孩子王指着他说:“云子姝,你除了会告状还会干什么?”
云子姝轻松一跃,落到地面上,头上两只小灯笼叮咚响,他扔着手中的石头玩,笑道:“还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呀!”
这是他昨日从娘亲那里新学的成语——昨晚慕容淑知道云震打了子姝屁股,于是也揍了云震两下,聪明的子姝立刻就明白了这个成语的意思。
他不仅能活学活用,还很乐意言传身教。
手中的石头,精准地砸向孩子王。
孩子王吃痛地捂住额头,怒极:“我要告诉先生!”
“去吧,去吧!”云子姝有恃无恐,“你们脚下这块地是我云家的地盘,我倒不信先生敢来揍我!”
他嚣张无比地扮了个鬼脸,头上两个小灯笼晃来晃去,根本不在怕的。
孩子王自知理亏,只能带着人离开,又愤愤不平地说:“那你就跟这个小瞎子做朋友吧!我们都不会跟你玩了!”
云子姝不屑:“谁稀罕你们!”
他抬头看向假山,燕又柔已经不见了。
只有湛小浅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隔着一层布,看到云子姝朝他小跑来,两只小灯笼晃呀晃,叮叮咚咚。
“这游戏...你还玩吗?”
他听到云子姝这样问。
湛小浅一愣,不知所措。
忽然手背被云子姝敲了两下:“你来抓我,我不跑。”
湛小浅抿了抿唇,没有行动。
云子姝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他走上前,踮起脚尖,主动抱住了湛小浅。
“哎呀,被你抓住了。”
云子姝在他耳边说:
“你赢啦,奖励你得到我这么可爱的朋友。”
湛小浅的耳根变得粉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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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少时天真(三)(加更)
从云子姝闯进他怀中的那一天起,湛小浅在云府的日子不再踽踽凉凉。
云子姝以为他的眼睛看不见,于是在他面前不做任何遮掩,也不守那些女孩儿该守的规矩礼节,十分放得开。
在湛缱眼里,云三妹妹就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娇俏小孔雀,日日对着他一个人肆无忌惮地开屏。
他的灰败与惨淡,失落与痛苦,全被云子姝的笑声与欢乐冲刷而过。
湛小浅真想把碍事的布条扯去,好好看一眼云子姝,但他更怕,扯下布条后,云子姝会被自己吓跑。
他不想失去这个唯一的朋友。
燕又柔发现,云子姝现在每日都围着那个小瞎子转,都不跟她一起玩了。
只有云子姝会无限包容她的刁蛮与任性,还会送她喜欢的发钗与裙子。
现在这份殊荣,全被小瞎子占了去。
在她听说云子姝把那两只小灯笼送给小瞎子后,燕又柔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挚友被一个眼睛看不见的瞎子抢走了。
这日她来到云府,听说云子姝在学府里和湛小浅一起练书法,她立刻冲进了学府中。
却没见到云子姝的人影,学堂的兰室中也没有人。
她本想离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兰室内的一个琉璃花瓶吸引了过去。
那花瓶放在窗边,阳光照射在花瓶四周,折射出数道彩虹,有令人惊叹之美。
燕又柔被吸引过去,没忍住拿起花瓶仔细欣赏,忽然屋外一阵脚步声,入迷的燕又柔猛地回神,手一抖,噼里啪啦一声,琉璃花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折射出的彩虹也没了。
“!!!”
脚步声越来越近,燕又柔慌乱地后退,来不及看来者是谁,就从兰室的另一道门跑了出去。
她跑进院子里时,终于看见了那些学生,原来他们刚刚都去小校场看云非池耍银枪去了。
“我要是能练出这等枪法,我爹一定对我刮目相看!”
有个八九岁的男孩向往地说。
“那把银枪可是见过数千西狄人血的,光是这一点,就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的是先生放在兰室的花瓶!那花瓶可是先生的珍藏!”
燕又柔躲在假山旁,心脏快从胸腔中蹦出去,手心全是冷汗——她闯祸了,还是大祸!
“你在那边做什么?”
云子姝从假山的东边走来,一眼瞧见了燕又柔。
燕又柔望向他时,如同看到了救星。
她尽量冷静下来,对云子姝说:“周先生在兰室等你,我来传话。”
云子姝觉得奇怪:“嗯?”
燕又柔一向对兵法不感兴趣,旁听都不曾旁听过,先生怎么会让她来传话?
“你快去吧!总不能让先生等你吧!”
燕又柔前言不搭后调地催促他,眼睛不敢与之直视。
云子姝一头雾水,又怕先生真地有事,便疾走去了兰室。
他一进兰室,便见地上躺着一地的花瓶碎片,云子姝大惊,下意识看向窗外,怀疑是鸟儿飞进来不小心打翻了花瓶,于是蹲下身要去收拾。
“你居然打碎了先生的花瓶!”
门口一道指责的声音传来,云子姝回头看去,是整个学堂年龄最大的孩子王李锐。
“不是我打碎的,我一来它就是碎的。”
“撒谎!先生!先生来了!”李锐逮住云子姝的把柄,立刻跑去跟刚进兰室的周先生告状。
“云子姝打碎了您的花瓶!我们亲眼看见了!”
李锐身边的几个孩子也附和着他的话。
周先生拨开这群学生,走向室内,看着一地碎片,面露痛色,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云子姝猜到事情原委,他抬头看了一眼人群外的燕又柔,燕又柔心虚地扒着门板,低下了头。
“子姝,是你打碎的?”
周先生显然在克制自己的怒火,他的眼眶因此通红。
云子姝又望了一眼燕又柔,她不发一言,似乎害怕极了。
云子姝轻叹了口气,抬眼道:“是我不小心打碎的。对不起。”他抬起双手,掌心朝上,做好了被戒尺打的准备。
周先生双手握拳,微微发抖,他终究是拿起了桌上的戒尺,正要打下去时,忽然一道不甚清楚的声音砸来。
“花瓶不是小姝打碎的!”
众人循声望去,蒙着双眼的湛小浅走了进来,他说话依然带着浓重的无法忽视的西狄口音,令他的话毫无说服力。
李锐跳出来说:“我亲眼看见就是云子姝打碎的!”
湛小浅望向他在的方向,毫不客气:“那你的两只眼睛怕是都有疾。”
李锐气得双脸通红:“也比你一个瞎子好!一个瞎子来做什么证?根本就是替云子姝说谎!!”
周先生也道:“眼见为实,可你的双眼根本看不见。”
“谁说我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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