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秋日,夜里会凉。
湛缱因为身体健壮,在这个时节也总是热气腾腾,云子玑体弱,手脚经常是冰凉的,夜里湛缱抱着子玑,替他暖着手心和脚心,就算不做别的,那阵燥热也能平息下去。
除却被恶梦折磨的那一个月,湛缱在子玑身边总是睡得格外舒适,就算做了有关前世的恶梦,因为云子玑在怀中,他就算在梦境里也是心安多余恐慌的。
然而今日,他闭上眼强制自己入睡时,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无声地叫嚣些什么,他终于勉强入睡时,那场恶梦又卷土重来。
城楼上的子玑,再次挥剑刎向了自己的脖颈。
湛缱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已许久不曾做这个梦了。
这时日出已至,今早的阳光已眷顾到紫宸殿。
宫人进殿侍候君上洗漱时,心中猛地一惊:这陛下怎么眼底乌青,像是一夜没睡?
湛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其实不过是离开子玑单独睡了一晚,镜子里的皇帝却可用狼狈憔悴来形容。
“陛下要不要传太医?”有小太监以为君上病了,斗胆提议。
湛缱扶住额头:“朕需要的是帝妃,不是太医。”
可眼下这个时辰,该上早朝。
湛缱无精打采地换上龙袍,束上发冠,没有子玑帮着整理衣领,这身龙袍上的金线都似乎会硌人了。
往常的皇帝金冠龙袍,神姿威武,上朝时往龙椅上一坐,像一朵朝气蓬勃睥睨群雄的向日葵,今日这朵向日葵却蔫蔫的。
朝臣们不知君上这又是怎么了,总之看着是龙兴不悦,轻易别招惹,今日朝会,人人都谨言慎行,不敢说错话。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湛缱马不停蹄地往未央宫飞奔。
刚到未央宫门口,就听里头传来歌舞的声音。
湛缱踏进未央宫,见宫院内暖香妙音,御用乐师奏着欢快的曲子,舞姬跳着曼妙的水袖舞。
玉兰树下,云子玑握着一盏夜光杯,半卧在雕花长榻上,一边饮酒,一边随手拨弄着榻上的古琴,琴音清澈却无章法,和乐师的歌调搭在一起十分突兀。
但乐师为了让帝妃高兴,便主动变曲改调去迎合帝妃醉酒拨弄的琴音。
跳舞的美人也跟着这些琴音起舞,动作轻盈,赏心悦目,有胆大的舞姬敢把水袖往帝妃手上送,帝妃便虚抓着水袖一头,挑逗着跳舞的美人。
湛缱:“......”
他昨夜辗转难眠,今早心情郁闷,本以为帝妃必定也和他一样离不开彼此而郁郁寡欢,哼哧哼哧地处理完朝政就赶来未央宫,却见云子玑白日笙歌,简直是逍遥自在,乐不思蜀!
云子玑乐在其中,浑然没察觉湛缱的到来。
“都给朕退下!!”
皇帝一声怒吼,中断了歌舞。
只有云子玑不以为意地拨弄着琴弦,弹出几个不成调的带着戏谑之意的琴音:“歌舞不许停。”
乐师和舞姬一时进退两难,唱也不是,跳也不是,不知该听谁的。
湛缱冲过去扣住帝妃弹琴的手:“子玑!你还敢喝酒?”
云子玑双眼被美酒熏出一层水雾:“你是谁?敢来管我?”
湛缱:“......”
一大早的,不仅碰酒,还醉得不认人了,湛缱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夜光杯:“不许喝了!沈勾说了你不能碰酒!你忘了是吗?”
“沈勾?等湛缱离了宫,这北宫就是我做主,沈勾凶我,我也不怕。”
云子玑一把抢过夜光杯,当着湛缱的面把杯中的酒全喝了,还挑衅一般地把夜光杯反过来倒了倒,表示一滴不剩。
“就算是湛缱也管不住我,他马上就是天高皇帝远的那个皇帝了。”
近在眼前的皇帝本人:“.......”
云子玑起身推开湛缱,冲着乐师和舞姬道:“接着奏乐,接着舞!这北宫,很快就是本殿说了算!”
乐师和舞姬们看着君上的脸色,心道帝妃这是醉糊涂了嚣张得太早,这君上还在宫里呢!
云子玑见他们没动静,自己抓了一条落在榻上的红绫,缠上了湛缱的脖颈:“你长得不错,给本殿跳只舞来看看。”
湛缱:“......”
他还真不知道子玑好这一口。
“就照着单宁的舞法跳一段。”云子玑扯下湛缱的衣袍:“把你这龙袍脱了,腰露出来。”
“你竟还记着单宁给你跳的那只舞?!”湛缱酸得满宫都闻得见醋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跳一段。”云子玑的手一路从湛缱的胸口摸到了他的腹部,又掐住他的腰:“腰不错。”
湛缱眸色一暗:“...帝妃。”
他凑到子玑耳边,咬他耳朵:“你往日可不像今日这样放荡。”
云子玑双眼含着狡黠的笑意:“往日的克己复礼是骗皇帝的,很快他就要离宫了,你跳只舞,取悦我,我把你偷偷留在未央宫,与你夜夜笙歌,好不好?”
湛缱咬牙:“你是真醉还是假醉?!”
云子玑挑起他的下巴:“你凶起来跟湛缱好像啊!”
湛缱:“......”
“子玑,难道你巴不得我离宫?你昨日还闹着跟我一起去前线,今日就变心了?还想背着我养别的男人?”
云子玑三分醉,七分醒,故意道:“你别告诉湛缱,我们悄悄的,被发现了是要诛九族的。”
他严谨地补充了一句:“是你会被诛九族。”
湛缱:“......”
“你也知道跟野男人私通会被诛九族啊!”
云子玑困惑:“你怎么骂自己是野男人呢?”
湛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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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朕要告发帝妃私通!
妖妃小玑loading......99%
第70章 毕竟陛下喜欢乖的
未央宫中目睹这一幕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这算什么?帝妃当着皇帝的面大声密谋要跟别的野男人私通?
湛缱眸光一暗,隔着鹅黄色的衣裳掐软子玑的腰,将他放倒在雕花长榻上,又取下脖子上的红绫,将子玑的双手举在头顶,用红绫捆住了他的臂弯。
因为醉酒而有些迟钝的帝妃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绑住了。
未央宫上下目瞪口呆:光天化日之下,这是他们能看的吗?!
“你做什么?”
子玑试图抬起双腿顶开湛缱,湛缱三两下就把他按住了,他俯身凑近:“既然朕是帝妃的野男人,自然也要玩得野一些!”
他的手已经游移到子玑的衣领上。
云子玑后知后觉自己玩过头了,刚想挣扎,胸口处忽然涌出一阵不适,他拧了拧眉,有些想吐。
湛缱气归气,看出子玑不舒服,想也不想搂起他的上半身,伸出手虚捂着子玑的嘴,又替他拍背。
云子玑什么也没吐出来,手上没有绑牢的红绫已经松散开,他脱力地要向后倒,被湛缱搂进了怀里。
“就你这样还醉酒?还勾引人?自讨苦吃!”
皇帝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冲那群呆若木鸡的小仆喊:“愣着做什么?去制碗醒酒汤来!把沈勾叫进宫!”
山逐山舞回过神来,立刻应声去办。
酒的后劲让云子玑身上发燥,他难受地在湛缱怀里蹭来蹭去,湛缱摸着他的额头,一时也分不清这究竟是酒劲上来还是饮酒发热。
沈勾到未央宫时,云子玑已经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他得知帝妃居然饮酒,本想训他不听医嘱,但云子玑睡得沉,沈勾说什么他都听不到。
湛缱在一旁幽幽地说:“等朕离宫,你的话就更没有分量了。”
沈勾便转而责怪湛缱:“他这副身子还敢饮酒,就等着睡到明早吧!你也是,朝夕相处,也不知道管着他?”
湛缱无奈:“很快朕就管不着他了。”
沈勾问:“怎么?”
湛缱坐到床边,牵过帝妃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中:“因为朕不肯带他去前线,正变着花样跟朕怄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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