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同样也知道,眼下不是彻底放心的时候。毕竟之前他们在报纸上进行了广泛的宣传,很多华人出于支持同胞的想法,一人重复购买了很多次,也就是说他们的报纸有如此亮眼的销量,并不是靠其出色的内容换来的,而是靠情怀“骗”来的。
华人在美国毕竟是少数族裔,真正能决定乐景报纸存亡的是那些白人读者们。接下来他们的报纸能不能靠自身内容和质量在美国站稳脚跟,征服广大的白人读者们,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
安妮没想到自己获得工作竟然这么轻松。
就像报纸上的招聘启事上说的那样,她的性别和年龄没有成为她的阻碍,在她展露自身才华和能力后,主考官就痛快地给了她编辑的职位。
“编辑?”安妮惊愕道:“我应聘的职位是文员啊!”
面试主考官,一名讲着流利英语的年轻华人理直气壮地说:“经过考察,我们一致决定,当一名普通文员太浪费您的才华了,您应该成为报社编辑,审核、编撰新闻稿件,参与到报纸编写、排版、印刷、发行的过程中来。”
安妮感受到一种激动的眩晕,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一层兴奋的潮红,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的专业能力能被人如此肯定,这在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
他们录用她,是因为她的能力,而不是因为她体面的家庭背景,也不是因为她优秀且人脉广大的丈夫,他们录取的是安妮!
这也让她心里打消很多犹疑,对接下来的工作不免产生了很多期待。她有种预感,她会在这家公司收获很多今生第一次的体验。
面试主考官继续说:“因为我们报社刚成立,工资水平不是太高,但是我们可以向您保证,只要您工作努力,总部很快就会给您涨工资的。”
安妮从没有把那点工资放在眼里,在她想来,她身为女性,一年能有200美元的年薪就是上帝保佑了,200美元够干什么?还不够筹备一场社交晚宴。
她本来也不靠工资过活,她来工作不过是来体验生活罢了。
年轻华人把征询的目光投给她:“所以,您觉得一年给您三百美元怎么样?”
安妮迷茫的看着这个华人,“请原谅,您说多少钱?”
三百美元?她是不是听错了?
一般来说,女性的收入只有男性的1/2或1/3,一些严苛的地方,1/4和1/5也不算什么稀罕事。这个报社给应聘的她开出了300美元的年薪,那么他们的男性职员年薪要有多少?1000美元吗?这家报社是疯了吗?嫌钱多烫手?
年轻华人看懂了安妮的潜台词,他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容,“女士,您可能不知道,我们报社男女同工同酬。”
安妮:???!!!
……
纽曼焦急地守候在门外,等待正在办公室里接受面试的妻子。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希望妻子落选,一方面他又不希望看到妻子难过。
不过,安妮应该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毕竟工作那么辛苦,累死累活一年才能赚一百多美元,还要被亲戚朋友嘲笑,得不偿失,简直是自讨苦吃。
所以,他才一直无法理解妻子想要工作的想法。
门被从里面推开了,安妮终于走了出来,神情迷茫,表情有点呆傻。
纽曼立刻放下心,惊喜地搂住了妻子,强忍心中的喜悦,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我很遗憾,亲爱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但是你要明白,你作为一个已婚妇女,在职场上本来就处于劣势,这家公司也只是在报纸上说的好听罢了,他们根本不会录取你。”
“不,纽曼,我被录取了。”安妮木然回答:“你能想象吗?他们给我开出了三百美元的年薪。”
她睁大眼睛看着丈夫,目光是火一般的滚烫和激情,机械的重复主考官的话:“他们说他们实行的是男女同工同酬制,给女人和男人一样的工资!”
“你能想象吗?给男人和女人一样的工资!”
她终于从漫长的精神恍惚中回过神来,握紧了拳头,对丈夫,也对自己说:“我要在这家公司干一辈子!”
纽曼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上帝啊!安妮怎么会变成这样!路易斯难不成是什么会施展巫术蛊惑人心的女巫吗?
……
在守夜人于各地的招聘事业如火似荼的开展的同时,乐景也结束了大二的学业,进入了漫长的暑假,假期结束后,他会成为哈佛大学大三的学生。
同时,颜静姝也上了高三,准备攻读波士顿的一所女子师范学院。
这年头,女人能选择的大学和专业很少,顶尖名校向来只招收男学生,但是乐景认为大学只是一个平台,只要想学习,在哪里都能学到知识。
他期待小姑娘在大学迎来真正的蜕变。
这些年以来,随着颜静姝在美国学业的开展,乐景已经改变了她50%的生命轨迹,她现在已经和剧情里那个任劳任怨以德报怨的旧社会女奴判若两人。
黄婉娥在家庭教师的魔鬼教学模式下,学识水平也突飞猛进,现在已经有了初中生的文化水平。乐景希望,有朝一日,他的老母亲也能踏入大学的校门,成为华夏有史以来年龄最大的女留学生。
进入大三后,乐景的学业会越来越忙,同时这意味着距离他归国日子的临近。
所以乐景打算趁这个假期,开始履行和伊莱的承诺了。
他将和同事们走访各大印第安人聚集地,编写汇总一本《印第安人口述史》。
趁现在印第安老一辈人们还在,传统印第安部落还没成为历史,他想尽可能把印第安人老一辈的记忆给记载下来。
乐景再次来到了伊莱的墓前献上了一束白菊花。
夏日炎炎,绿树成荫,在洁白的墓碑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乐景靠着墓碑席地而坐,夏风爽朗拂过他的脸颊,好似那人夕阳下的诀别。
抱歉啊,伊莱雅小姐。
我的新小说的主角并不是你,而是全体印第安人。
但是我想,你也会高兴我这么做对不对?
第63章 清末之吾辈爱自由(63)
在21世纪的华夏,也有一些人远离公众,默默做口述史。
他们,有的在做抗战口述史。
为了记录、整理和归纳第一线的真实口证,为了收集目击者的回忆,他们散尽家财,走遍祖国的河山,几十年来去亲自采访一位又一位被时间和公众遗忘的老人们,与时间赛跑,赶在死神的镰刀落下前抢走珍贵的回忆。
他们,有的在做灾难口述史。
这个民族,遇到过太多太多的灾难了,其中,又以那两场大地震最为惨痛,成为中华民族无法忘记的伤疤。
地震发生时,灾区究竟发生了什么?地震给灾区人民带来了怎么样的变化?政府是如何组织救援?地震给当地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地震过去几年后,灾区人民的生活又是怎么样的?这座城市又是如何走出阴霾重焕生机?
这些都是需要史学研究者们认真走访考察,采访记录的。
灾难,同样是值得铭记的精神财富,通过记录灾难,能让子孙后代知道他们的先祖是如何在生与死之间做出抉择,又是如何咬牙活下去的,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值得一个民族传承下去。
还有人做方言口述史,创办方言博物馆,在普通话浪潮中抢救挖掘当地方言,以录音的形式记录下城市的乡音。
还有人……
做口述史的,很多都不是专业的史学工作者,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只是普通人,从事着和历史完全无关的工作,在最初,他们是出于兴趣才开始收集“口供”。
但是随着“口供”的累积,随着老人们的逝去,他们心中的紧迫感越来越盛,这让他们根本无法停下脚步,甚至要不断加快脚步,和时间赛跑,抢救历史。
乐景的有些同行们,就在做口述史。
做口述史,在史学研究领域也是冷门圈子,很多没有项目研究经费,只能自费研究,而他们耗费青春和心血,做出来一些成果,在当代也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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