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鹤卿好的很快,第二天就已经能下床走路了,只是人还有点虚弱,吃不进去饭。
自从那日成功熬制了姜汤后,顾图南对自己的厨艺空前膨胀,当下就信誓旦旦对季鹤卿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季鹤卿羞涩的抿了抿嘴,小声道:“我就想吃馒头就咸菜。”
顾图南被他这个朴素的愿望震住了。
顾家已经算有钱了,但是充其量只能是暴发户,和季家这种几百年的书香门第根本没法比。他本以为季鹤卿平时饮食一定食不厌精烩不厌细那个画风的,所以才会看不上船上的饭。
他完全没想到,季鹤卿这个官宦世家出身的小少爷口味竟然如此……劳苦大众。
震惊过后,顾图南莫名有点感动。
季家平时过得该是有多清贫,才能养出这样接地气的好孩子啊。
这么卑微的愿望,他一定要满足!
顾图南拍胸脯保证:“不就是馒头和咸菜吗?你等着,哥哥我一定给你弄来!”
乐景冷眼旁观他雄赳赳气昂昂出门,半天后又爽打的茄子一样蔫哒哒地回来了。
他匪夷所思道:“偌大的船,竟然连个咸菜都没有!”
船上倒是有米,船员听说清国人喜欢吃米,所以准备了一些米。但是咸菜?对不起我们美利坚那疙瘩不兴吃这玩意儿。
发现了乐景调侃的目光,他气急败坏道:“你行你去啊!”
“我去就我去。”乐景施施然起身,信心十足的推门离开了,顾图南不信邪的跟在他后面。
就见小伙伴径直走到教员孙越的船舱门前,敲了敲门。
顾图南:?
“进来。”
方脸山羊胡中年男人自书桌上抬起头,“是你啊,你前天喉咙痛,现在好些了吗?”
乐景眼也不眨说道:“好些了,先生您的腌西瓜皮果真有用!”
顾图南:?你什么时候喉咙痛了?
中年男人捋了捋胡子,自得道:“这西瓜皮可是个宝,我上船前特意准备了许多,就是预备着用来治疗喉咙痛。《本草述录》有言,西瓜皮可以清金除烦,利水通淋,涤胸膈躁烦,泄膀胱热涩,治天行火疟、风瘟、热证最佳之品,脾胃湿热取汁热服。”
乐景立刻崇拜笑道:“先生果真博学!”
待中年男人一脸得色后,乐景腼腆一笑,不好意思道:“先生,我朋友季鹤卿有点喉咙痛,想向您讨要一点西瓜皮。”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肉痛道:“怎么三天两头的这么多喉咙痛的?我的西瓜皮都快被你要完了。”
乐景唉声叹气道:“水土不服嘛,他发了一夜烧,现在喉咙痛到说不出话来,看起来怪可怜的。”
中年男人同情道:“唉,小小年纪,也是不容易啊。”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扣扣索索的拿了一点,放进手帕里包好,叮嘱乐景:“让他省着点吃。”
“谢谢先生!”
乐景走出船舱,就看到顾图南迷茫的脸。
“你要西瓜皮做什么?季鹤卿喉咙痛吗?我怎么不知道?”
乐景笑眯眯地说:“因为你傻。”
顾图南条件反射反驳道:“我不傻,我可聪明了!”
乐景笑而不语,转身向季鹤卿的船舱走去,顾图南跟着他身后喋喋不休:“所以你到底想要去哪里找咸菜?我可告诉你,这条船上的人我都问一遍了,没有人带了咸菜!”
乐景怜悯地看着这个地主家的傻少爷,这位真是被富裕限制了想象力。
“你知道吗?腌西瓜皮,也是一道咸菜。”
顾图南:????
他满脸世界观被打破的震撼:“腌西瓜皮……还能当菜吃?!!!”
乐景小心从手帕里抽出来一根,肉痛道,“便宜你了,张嘴。”
顾图南傻傻张大嘴,嚼了几下,“好咸!”他眼睛亮晶晶的补充道:“但是好吃!”
想到乐景刚才和教员的那番话,他立刻回过味了,勃然大怒:“好哇!你小子这段时间一直在吃独食!”
乐景笑眯眯,循循善诱道:“那么,你有没有从这件事里感悟到一个道理呢?”
顾图南:“?”
乐景振振有词:“这就叫知识改变命运。”
顾图南:“……”呸!
咸菜是有了,但是船上没有馒头,乐景就煮了粥,让季鹤卿就着西瓜皮喝粥。
季鹤卿把西瓜皮放进粥里,拌一拌,顾图南看的眼热,都快馋哭了。
他狼吞虎咽,碗底干净得仿佛把碗底舔了一遍。
顾图南大怒:“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怎么都不给我留点!”
季鹤卿白了他一眼,吃完还有点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看着乐景:“还有吗?”
乐景笑眯眯地看向顾图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下回就轮到你喉咙痛了。”
顾图南咽了口口水,跃跃欲试,“我现在就去找孙先生!”
“不行,现在去太可疑了。”乐景想了想,“你起码要明天再去。”
顾图南:QAQ
此时的孙先生绝对不会知道,他辛辛苦苦的带来腌西瓜皮,自己一口也没有吃到,全都进了乐景三人的肚子。
……
季鹤卿病彻底好了后,在一个傍晚,这个前中二少年坐在乐景的船舱里,盯着窗外夕阳许久,突发奇想:“干脆我们三个结拜成异姓兄弟吧?”
乐景:?
当时乐景正坐在床上看书,顾图南盘腿坐在地上无聊地抠手指,听到季鹤卿的话,顾图南一拍大腿,惊为天人:“好主意!”
乐景:??
顾图南兴高采烈,“我年纪最大,我就是大哥了,泽苍是老二,鹤卿就是我们的小弟弟了!”
“好!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小弟弟了!”季鹤卿兴奋点头,看着顾图南的目光颇有知己之感。
乐景:???
不是,兄弟,你们是怎么一句话带出这么多槽点的?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我不要做老二。”乐景坚定道:“我绝对不要做老二。”
两人不理乐景的抗议,顾图南和季鹤卿兴致勃勃商量道:“三国演义里是怎么结拜的来着?是不是要喝酒?先生不许我们喝酒,我们要去哪里弄酒?”
季鹤卿鬼鬼祟祟地从床底下摸出来半瓶酒,笑的宛如偷了鸡的黄鼠狼,“你看!”
他得意道:“这还是当时我发烧,二哥从船员那里要过来给我擦身用的,没用完,我给偷偷藏起来了。”
乐景:……?这么快就喊上哥了吗?
算了,二哥就二哥吧。
顾图南兴奋的一拍乐景肩膀,表扬道:“老二,干得好!”
直播间现在已经被哈这个字刷了屏,乐景黑着脸关掉了弹幕,对顾图南说:“好好说话,不许喊我老二。”
顾图南虽然纳闷乐景这个古怪的要求,但是他这个人一向很随和,就爽快地说:“那我就叫你苍哥儿吧。”
苍哥儿……
这个好久没有被人喊出的称呼勾起了乐景的回忆,他真有点怀念这个称呼了。
在陌生的异国,能有人问自己喊苍哥儿,听起来也不赖。
于是乐景就默认了这个称呼。
然后在一个有着瑰丽夕阳的傍晚,季鹤卿倒了三杯酒,许下这辈子结为兄弟的誓言。
顾图南率先举起酒杯,严肃道:“喝了这碗酒,大家就是兄弟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乐景一脸生无可恋:求求你饶了我吧!
“来,干杯!”
顾图南和季鹤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扭头虎视眈眈瞪着举着满酒杯的乐景。
乐景抽了抽嘴角,只能无奈一饮而尽。
夕阳透过窗户,顾图南和季鹤卿年轻稚嫩的脸庞与橘红色光芒融于一体,笑容灿烂澄澈,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