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也不用着急。鸣曦成家了,竹哥儿勤快得很,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帮衬着,慢慢还吧!”赵仁安慰着老丈母。
“嗯,你和红柳帮了太多了,借你的银子让鸣曦两口子慢慢还你。”胡秋月并不赖账,先给他吃个定心丸。
“我的不急 。家里吃饭的人多了,过几天让鸣曦跟着我走一趟货吧。”赵仁虽然是个女婿,却像个儿子似的替他们家操心。
“他们才成亲,过半个月再说吧。”胡秋月心疼儿子,十几岁就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好不容易成个亲 ,被窝还没捂热就要出门,她也不忍心。
两人商量定了,打开门出去见其它三桌都收好了,只剩下一桌汉子还在拉着张鸣曦喝酒。
赵仁过去一看,张鸣曦明显喝多了,脸红通通的,舌头都大了,神志倒是还清醒。
他忙拉过张鸣曦,对着众人连连作揖,嘴里说着好话:“各位,各位,谢谢你们看得起,鸣曦酒量浅,不能再喝了,谢谢,谢谢!”
一边说,一边让他们继续尽兴,拉着张鸣曦慢慢往后退。
宴宴拉着白竹跟着慢慢后退,往新房靠近,快到新房门口时,宴宴拉着白竹一个箭步蹿进新房,关上房门,拉上门栓。
宴宴拍着胸脯笑道:“好了,你进来了,他们就不会缠着哥喝酒了!”
顿了一下,又道:“这些汉子喝起酒来真怕人,没完没了。”
其实这时候的酿酒技术不行,没有高度酒,都是低度酒,还要掺水,当然有人能千杯不醉了。
白竹抿唇微笑,半晌才道:“你哥喝醉了吧?”
宴宴站在门边,从门缝里往外张望,随口说道:“没事,我哥酒量还可以。不过今天喝的有点多。不用担心,一会儿就醒酒了。”
白竹轻轻“嗯”了一声,坐在床沿,望着红被子发呆。
今天成亲了,给人家做夫郎了,想着晚上要在这张床上,这床被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他忍不住怕得发抖。
第14 章 他要怎样随着他就是了
他娘死的早,没人教他,他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但,张鸣曦应该是知道的吧?到时候听他的,他要怎样随着他就是了。
张鸣曦个子那么高,力气那么大,如果不随着他,会不会打自己啊?
还有,就算是随着他,会不会很疼啊?
他正在胡思乱想,听见鸣宴气呼呼的低声说:“不要脸!”
他以为是在说他,吃了一惊,心想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这些?
他不好意思的抬头去看,却见鸣宴趴在门缝上往外张望,根本没看他。
他知道不是骂自己的,不由得轻轻嘘了一口气。
他站起来,慢慢走到鸣宴身边,跟着他从门缝里往外看,见一个三四十岁的瘦削妇人端着一个木盆,正把席上的剩菜往木盆里倒。
鸣宴气呼呼的道:“小哥 ,你来看!那是二婶,最不要脸了。我家有啥好东西她都来要。拿了东西还要骂娘偏心!”
“骂娘偏心谁?”白竹好奇地问。
“骂娘偏心三婶呗!”鸣宴气呼呼的道,“你看!你看!这么大一盆菜她就拿走了!”鸣宴气得差点喊起来了。
白竹探头一看,果然见那个妇人端着一盆菜,拉着两个半大孩子往外走。
这时众人吃好了,走得差不多了,院子里只剩下自家的几个人。
鸣宴拉开门,气呼呼的冲向胡秋月,嚷道:“娘,二婶端走那么大一盆菜,你看见了吗?怎么不管管?”
胡秋月望了一眼走向院外的背影,叹气道:“端走就端走吧,不用计较了。”
鸣宴却不这样想,那么大一盆肉菜,够自家四个人吃好几顿呢,她就这么白白拿走了!
他扯过一张板凳,闷闷地坐在一边,气得不想讲话。
胡秋月把剩菜拢了拢,装了半盆道:“杨桃,你把这些菜带回去给孩子们明天吃。”
王杨桃道:“大嫂,我不要!今天在你家吃一天了。孩子们都见了荤腥,没那么馋了。你们留着吃吧。”
胡秋月道:“还有呢,虽然是三月份,天气到底热起来了,剩菜留不住,放馊了可惜。”
王杨桃这才答应,收拾碗筷去灶屋洗。三叔张振山领着几个汉子把借的桌椅板凳,碗筷送去还。
赵仁和张红柳拉着两个孩子准备回去了,他们住在镇上,要走大半个时辰呢。
见他们要走,白竹想起头上的簪子。忙拔下来,头发披散着,拿着簪子去找红柳。
他站在红柳面前,把簪子递给她,小声道:“姐,谢谢你的簪子!”
红柳看了他一眼,笑道:“不是说了吗?送给你了,还拿给我做甚?”
白竹直直的伸着手,摇头道:“谢谢姐,我不要。”
“拿着吧,一根素银簪子,不值几个钱!”
白竹不会说话,不再多说,只是直直的伸着手。
赵仁打圆场道:“竹哥儿不要就算了,你自己拿着吧!”
张红柳这才接过簪子,随手簪在头上,低头对两个孩子说:“喊舅爹!”
两个孩子一个五六岁,一个三四岁,都长得漂漂亮亮,穿得干干净净,仰起头奶声奶气的喊舅爹。
白竹心里软成一团,他怕大人,却不怕孩子。
见两个孩子奶团子似的,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答应着,望着他们笑。
等人走光了,天也黑了,他们四个人才坐下来吃饭。
桌子上是吃席没用完的菜,满满一碗卤猪头肉,一碗鸡汤一碗鱼,一碗豆腐,还有一碗萝卜汤。炒白菜吃完了,胡秋月见菜多,就没有去炒。
放在以前,哪一碗都是好菜,白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荤菜呢!
四个人一边一个围着桌子坐着吃饭,白竹端着碗高粱米饭,低着头往嘴里扒。
他下午吃了两个白面馒头,并不很饿,但是大家都在吃饭,他也不敢不吃。
桌上的菜虽然多,他却不敢捡菜吃。
在白家,饭是他做,却不是他吃。
后面几年,他娘躺在床上起不来,吃饭时他不能上桌的,要先喂他娘。
等大家都吃完了,他才能去吃。
乡下粮食总是不够吃的,等他去吃时,往往只剩下些锅巴,面汤之类的,如果是吃杂粮馒头,白露会想方设法给他留一个。
偶尔有好一点的肉菜,白露捡在自己碗里,慢慢的吃,等他来吃饭时,趁人不注意捡一块给他,他才得尝尝肉味。
……
见他低头扒饭不吃菜,胡秋月捡了一大块鸡肉给他,道:“小竹,怎么不吃菜,不合口味吗?”
白竹连忙摇头,捡起鸡肉咬了一口,嘴巴塞得满满的。
张鸣曦这时酒劲过了,只剩下眼睛里还有些红。见他嘴巴鼓鼓的,像个小白兔似的,不由得轻轻一笑,他抬头对胡秋月说:“娘,他胆子小,不敢捡菜吃。”
言下之意是只是胆小,并不是挑食。
胡秋月笑道:“既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以后一家人,天天生活在一起的,怕什么?想吃什么自己动手就是了。”
白竹连忙点头,还是不敢抬头看人。
胡秋月心里叹了口气,想着他这胆小的毛病恐怕不是一两天能治好的,只得慢慢的来了。
张鸣曦夹了两筷子猪头肉给他,他默默的吃了。
见鸣宴一双筷子舞得飞快,穿花蝴蝶似的,不停的夹菜吃,他壮起胆子,夹了两块豆腐,两块萝卜吃了。
他吃得快,最先吃完。放下碗筷,他觉得好饱,不由得轻轻摸了摸肚子。
他就着饭碗倒了一碗水慢慢的喝,把碗里的一点点菜汁和油珠子都喝下去,想着等他们吃完了好收碗去洗。
一时几个人都吃完了,白竹忙站起来,收拾碗筷去洗。
胡秋月笑着说:“今天你是新夫郎,不用你洗碗,明天再说。”
白竹忙道:“没几个碗,一下子就洗好了。”
鸣宴道:“小哥,不用你洗,我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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