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张鸣曦不出远门,其他的事情白竹都可以不计较。
他这一批判自己,白竹又心疼了。
他开始累狠了,后来哭狠了,现在脱力了,浑身没劲儿,窝在张鸣曦怀里,时不时地抽噎一下,打着哭嗝。
白竹打了一个哭嗝,摇头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想早点赚钱把欠债还清。你……没错,我只是舍不得你。”
说着,嘴巴一瘪,又要哭。
张鸣曦忙搂紧他,安慰道:“乖乖,我也舍不得你!我之前想得太简单了,知道会舍不得你,可想着,狠狠心,走了就走了,反正很快就回来了。没想到事到临头,一想到要离开你,别说你,我自己都受不了 。”
说着,低头亲亲白竹,自嘲地笑道:“一个汉子沉溺在温柔乡里出不来,我是不是很没用,嗯?”
白竹见他说得情真意切,心里感动,主动往他怀里偎了偎,想了想,到底不甘心,骂道:“狠心狗!自作主张要出门,居然瞒着我,说都不和我说!我就说嘛,这些天天天往镇上跑是想干什么?”
张鸣曦生怕他翻旧账,忙低声下气地再三说好话,再三承认错误,甚至拿起白竹的手往自己脸上扇。
白竹哪里舍得打他,忙用手摸着他的脸,不让张鸣曦打,心疼地道:“算了,我不怪你。不过,你得保证,没有下次!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提前和我商量,征求我的同意。”
张鸣曦头点地鸡啄米似的,把枕头摩擦地窸窸窣窣响,一叠连声地道:“好,我保证,我发誓,没有下次!”
说着,拉着白竹的手放到自己嘴里轻轻咬了一下,发自内心诚挚地道:“唉,我再也不敢了!这不是折磨你,是活活地折磨我自己!”
白竹满意了,含着眼泪偷偷地笑。
张鸣曦摸着他光洁的后背商量道:“这次备了五车的货,都是本地的特产,如果不去了,这些货怎么办呢?”
白竹想都不想,和胡秋月出奇地意见一致:“让姐夫带着去卖吧!”
“不行啊!姐夫的货更多,差不多有十车,加上我的,要占半里路,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事儿,一路走州过县,沿路要住店,他一个人怎么照顾得过来?”
白竹沉默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房子盖好后只剩下十来两银子了,怎么能备五车的货呢?”
张鸣曦这才想起,刚才两个人只顾抱着哭,忘了把借驴打滚的事情告诉他了。
怕他着急,张鸣曦语气平和的说了借了驴打滚的事,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但白竹一听急了,和胡秋月一样,埋怨他不该借驴打滚。
白竹见识少,没见过大钱。以前白大毛和白松闲聊的时候提到驴打滚,语气甚是严厉,说驴打滚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哪怕走投无路也不能沾,所以他现在听说张鸣曦借了驴打滚,简直胆战心惊。
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张鸣曦苦笑道:“当时只想着,借一个月付一百文钱的利钱,是非常划算的!如果像上次一样顺利,走一个来回连本带利能翻一番的话,一个月的时间十两银子就能变成二十两了,净赚十两。就算一个月没回来,再多借一个月,也不过是多付二两银子的利钱,还能净剩八两,怎么看都划算,谁知……”
白竹一听又急了,抠字眼地道:“哼,我就说你靠不住吧!还没走呢,就说一个月回不来的话!”
张鸣曦知道他今晚受了大委屈,借故也要找找茬的,不敢辩解,忙道:“这不是在商量吗?我都说了不去了,还计较一个月两个月干什么呢?”
白竹傲娇地哼了一声,没说话。
张鸣曦一边在心里盘算,一边慢慢地道:“五车特产只能送到杂货铺贱卖,也不知道人家老板要不要?如果是一次性地卖给人家,人家肯定要压价,只怕亏得一塌糊涂。如果是寄卖,人家要抽成,这么多货物没有半年时间还卖不完,算上驴打滚,也要亏得一塌糊涂。”
说着,掰着白竹的指头,算着要还钱庄多少钱。
白竹越听越心惊:这驴打滚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十两银子每个月要二两银子的利钱,到下个月利滚利,就是十二两银子的本金,二两四的利钱。这样算下来,半年时间滚雪球,不知道滚得有多大,算都算不清!
白竹一着急,浑身又开始炸汗毛了!
他焦躁得躺不住,掀开被子就想坐起来。
虽然是正月底了,山里晚上气温低,白竹光溜溜的,不盖被子只怕要冻掉一层皮。
白竹压根没想这么多,刚才急忘了,这时一动浑身疼,忍不住轻声“嘶”了一声。
张鸣曦忙按住他,气道“你要干什么?”
白竹重重的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又睡下了。
第 275章 你同意吗?
张鸣曦搂着他,一下下地拍着他的后背,默默盘算着,半晌没说话。
他现在已经不打算出门了,想着怎样才能把货物尽快变现,尽量把损失减少。
白竹又开始心慌起来,他隐隐觉得事情不妙,这算来算去的都是亏钱,可怎么办啊?
乡下人苦哈哈地一年挣到头,遇到年成好,劳力多的家庭才能挣下一二两银子,孩子多,劳力少的穷人连嘴巴都糊不住,他们家倒好,才几天时间就能亏损十多两!
地主大户也经不住这样亏损吧?
何况他们这个本就贫困的欠债大户!
可能,也许,大概张鸣曦这次是箭在弦上,不去不行了。
可他就是不想让张鸣曦走,就是不想和他分开。
他是这样想的,不知不觉就这样嘟囔着说出来了:“我不管,我就是不让你走!”
张鸣曦还在考虑那批货的出路,嗯了一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乖乖地道:“我不走!竹子,要不这样,干脆送到杂货铺,看能不能收回七八两银子的本钱,再跟姐夫借一点,把钱庄的先还了。以后再慢慢挣钱还债,好不好?”
白竹想都不想地应了一声“好”,只要张鸣曦不去,白竹怎样都好。
张鸣曦解决了问题,如释重负,亲亲白竹的头顶,笑道:“就这么办!虽然钱上吃了亏,谁让我自作主张呢?活该我赔钱!睡觉!”
“睡觉!”白竹轻笑一声,一只手习惯性地搭在张鸣曦腰上,紧紧抱住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觉。
虽然大获全胜,虽然身子累极了,虽然紧紧地闭着眼睛,但白竹还是睡不着,平生第一次窝在张鸣曦怀里失眠了!
他没有说话,安静地躺着。
刚才张鸣曦说的话在脑海里翻滚。
如果他这次不去了,最好的结果是把货物一次性倒给杂货铺,做好起码亏十二两的准备。
盖房子时借了三十五两,这次亏了十二两,再和姐夫借二两还债,饥荒一下子拉到了五十两!
五十两的欠债啊!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白竹越想越心慌,这还是最好的情况,如果杂货铺老板不收,驴打滚还不上,饥荒只会更大,到时候会滚到几百两,他可算不清到底是几百两!
白竹自己吓得缩瑟了一下,往张鸣曦怀里缩了缩,自欺欺人,破罐子破摔地想道:“管他的呢,管不了那么多,只要鸣曦不出门,俩人在家里好好的卖卤肉,这些欠债一年还不完,就还两年,三年好了!”
他虽然没有不知鸵鸟为何物,却无师自通地当起了鸵鸟,觉得只要自己不去想,不去问,就可以当这些欠债不存在,可以当驴打滚不存在!
白竹似乎想通了一些,觉得自己睡得着了,搭在张鸣曦腰上的手紧了紧,就想像过去一样,能迅速马上睡去。
谁知,他无意识地当了一回鸵鸟,但他毕竟不是鸵鸟,做不到那么心安理得。
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张鸣曦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但他呼吸粗重,一声长一声短,明显没有睡着。
白竹小声喊了一声鸣曦,张鸣曦嗯了一声,轻拍他的后背,含糊地道:“睡觉!”
白竹知道张鸣曦睡不着,肯定在盘算那批货的出路,他更睡不着了,想了想,小声道:“鸣曦,你突然反悔不去了,明天娘和姐夫会不会骂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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