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指着马修怀里的小白熊布偶,微笑道:“这是威廉。”
“你们好,我叫马修……”
“好,决定了!那么他就是威廉上校。”葡萄牙男孩笑着摸了摸布偶的脑袋。“我是佩德罗二世,安东尼奥是西班牙王储……俄国熊,你就当沙皇好了!我们假设你住在皇宫里……等等,那么我们几个人的宗教信仰是不是冲突了?谁来当教皇?或者总得有个调解的人。”
西班牙男孩还在草丛里忙着找哥哥掉落的鞋:
“佩德罗,您就不能少说废话吗!你的鞋子到底飞到哪里去了?!要是不把鞋找到,等回家妈妈一定会用剩下的这只鞋打你的屁股!”
“那个……”马修再次试图插话。
“算了,随便你们吧。”
伊利亚耸耸肩,开始吃巧克力。没买到冰淇淋,他还是有些遗憾。他希望死前能吃到一个冰淇淋。
“噢!!鞋在这儿!”
“好,尊贵的葡萄牙国王,佩德罗二世终于有鞋子穿了!万岁——!”
“好,那假设现在我们是在马德里的宫廷,正在欢迎沙皇伊利亚·列宾来西班牙访问。”
“那他是谁?”
“他不是威廉上校吗?”
“哦我忘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来着?”
“马修……”
“不管了不管了,快点,我们像这样站好,假设这个椅子就是王位!咳咳,开始了哦!欢迎您,远道而来的客人,全俄罗斯的主人,尊贵的伊利亚·列宾沙皇陛下……!”
“所以说我受不了热情的南欧人……”
男孩们彼此分配了“高贵的身份”,学着电影里国王们的样子,装模作样地相互恭维了一会儿,然后马上跑到湖边的森林去玩捉迷藏了。
……
那天他们玩得很开心。西班牙男孩和葡萄牙男孩翻墙离开疗养院前,他们还一起吃了巧克力。
马修和伊利亚往回走,差不多该到吃药的时间了,护士长要是找不到他们会着急的。黄昏笼罩着两个孩子的身影。
伊利亚一言不发,神情肃穆地走着。
马修还是好奇剃须刀片的事,忍不住问:“伊利亚,你买刀片做什么?还有沙弗莱老师的资料。”
“怎么,您要告诉大人吗?”
“不,我和威廉都不会告诉大人们的……我只是好奇。”
“……”
伊利亚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摊开手掌给马修看……是一颗纸折的小星星。
“这就是原因。”男孩说。
“纸做的星星?”小马修推了推眼镜,也让小熊威廉凑近观察。“你要买剃须刀来裁纸做星星?”
“妈妈每月都会托人给我带来一些东西,还有妹妹折的纸星星。安娜每个月给我一颗纸星星,都是妈妈和她一起做的。她们很想念我。”
“她们不能给你写信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伊利亚·列宾。”
紫眼睛的男孩无所谓地说,从草地里捡起一颗松果。
“啊……?”马修和小熊威廉都都愣住了。
“马修,我们是朋友,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秘密:我不是档案上那个乌克兰孩子。”
“伊利亚,我不明白。”
“我的名字不是伊利亚。”
紫眼睛的男孩停下了。黄昏黯淡下去,晚风吹动着草丛上孩子们的阴影……孤零零的星辰悬在天际,纸做的星星在他的掌心。
“……”
“马修,我们来这个疗养院都是有原因的。你明明是好孩子,却被不负责任的父亲塞到精神病院。而我不一样……人类觉得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们的法律又没法处罚我……于是我父亲想了个办法:给我伪造了假身份和假档案,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你……你之前做了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
“伊利亚,其实……”
“我的名字叫伊万·布列津斯基。”
紫眼睛的男孩苦笑了一下,望向了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马修抱着小熊布偶,悲伤地望着阴影中朋友的侧脸。
“伊万……”
“马修,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那么为什么妈妈和妹妹不能给你写信……是因为你用了伪造的身份,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你的妈妈和妹妹只能给你寄纸做的小星星吗?”
“差不多,你很聪明。”
小伊万看着手中的小星星,那是安娜给他做的……他都能想象妈妈和安娜一起坐在客厅剪纸,把漂亮的红纸反复折叠,做出一颗颗精巧的纸星星。妈妈和妹妹是想告诉他:
她们仍然想念他,期待着他有朝一日能回家。
“这怎么可能呢?”
小伊万笑了一下:“她们爱我,希望我好起来。但是我不可能好起来的,马修,我非常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许我一辈子都没法离开精神病院了,就像米沙。”
“谁是米沙?”
“问问威廉,威廉肯定认识米沙。”
紫眼睛的男孩温柔地用指尖碰了碰小白熊布偶的鼻子。
“那这和剃须刀有什么关系?”
小伊万把纸星星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您还不明白吗?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好起来。马修,我不想让妈妈和妹妹一直等着我回家,又一次次地失望。已经足够了,我再也不想让她们伤心了。她们应该尽早忘记我。我是不应该存在的怪物。”
“那么……”
“‘怪物’是治不好的,它必须消失,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等等,伊利亚……不,伊万……!你想做什么?!”
“马修,如果你是我真正的朋友,你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对吗?”
“难道你要自杀?!不,听我说,伊万……”
马修想要轻轻拉住朋友的袖子——手指刚刚碰到伊万的手肘,静电瞬间弄疼了他。两个男孩沉默地看着彼此,那个可怕的话题犹如烧红的铁链,马修本能地不敢再触碰了。
“……”
“♪~”
紫眼睛的男孩不再回答,只是哼着歌往前走,顺路采了几朵黄色的小野花。夕阳在退潮,他走向黑暗。
那天晚上,马修连续三次来敲伊万房间的门,每次都支支吾吾,仿佛怀里的小熊布偶都比他更擅长交谈。
“您要做什么,亲爱的朋友?”
小伊万坐在书桌前,仔细地翻阅着从葡萄牙男孩手里买来的旧报纸和档案,小提琴师约翰·沙弗兰当年的各种丑闻、失败又可笑的人生。
“伊……伊利亚,您今晚会自杀吗?”
“哈哈哈,您这么着急?当然不会,不是今天。”伊万扔了一块蜜瓜味的口香糖给马修。
“什么时候?”
“怎么,我死的时候还得给您现场直播?我就不能轻轻松松、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去死吗?马修,妈妈教育过我们,要尊重别人的隐私。”
“我只是觉得……”
“不用劝我,亲爱的朋友。人生的意义不是劝说就能获得的。耶稣基督都没有做到的事,您大概也做不到。”
小伊万拿出两个小熊塑料杯,给朋友倒了一杯果汁。
“……”
“马修,你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精神病院,到那时候,你就去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吧。你爸爸的财富也好,妈妈的爱也好……它们本该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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