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一道水润鲜红的缝隙……伊万修长的手指探入缝隙里,缓缓地,用中指娴熟地挑弄着,抚慰着。
仿佛神父的手指,浓情蜜意地,插入神圣的书页之间。
“唔——!!!”
用来切肉的桌子猛烈地摇晃,桌脚哐当哐当作响,待宰的羔羊咩咩叫唤。
伊万说道:
“小羊,你还是会害怕吗?好吧,那让我给你背一段圣经吧。很多人类在这种时候都喜欢听故事。恰好,我小时候几乎一半的时光都是在教堂度过的,我应该能帮你。你可以把我当一位神父……哦对了,我接受的是东正教的洗礼……希望你不要介意。那我们继续吧。”
手术刀继续切割,伤口像笔直的海岸线一般延展,血色的潮水没过大地,来而复去……
伊万微笑着,开始布道:
“‘在耶路撒冷作王、大卫的儿子、传道者的言语。’”
鲜红的石榴被剖开。
羔羊被捆住案板上,叫喊声被死死堵塞在喉咙深处,皮肤下的肋骨剧烈地起伏,汗珠沿着骨骼的形状往下流淌……疼痛、哭泣、哀求、憎恶、恐惧……一切混沌的情感就像神圣的经文,被虔诚地誊写在羊皮纸上,不是用笔,而是用他手中的刀子。
伊万很享受这个过程。
“‘……传道者说、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人一切的劳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劳碌、有甚么益处呢。’”
毕竟他以人类的痛苦为食。
“ ‘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日头出来、日头落下、急归所出之地。风往南刮、又向北转、不住的旋转、而且返回转行原道……江河都往海里流、海却不满。江河从何处流、仍归还何处……’”
痛苦,泪水,孤独,恐惧……
四个四重奏。
伊万很喜欢。
“’万事令人厌烦,人不能说尽。眼看、看不饱、耳听、听不足。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在警车里,王耀蜷缩着身体。
止痛片还没有起效,吞咽感却卡住了喉咙,像是有长长的鱼刺横在喉头。他试图把手指伸到嘴里,想把药片强行推下去。
但是疼痛感阵阵袭来,他根本控制不了身体,牙齿紧紧咬住手指。
“呜……呜……”
直到满嘴血腥味,王耀才喘息着放开手指,指节上深深的牙印周围渗出血痕。
好疼
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了,就连稍微确认一下自己是否真的把止疼药吃了都做不到。王耀只能躺着,在泪水与哽咽之间挣扎呼气,他要溺水了。
“‘岂有一件事人能指着说、这是新的。那知、在我们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已过的世代、无人记念、将来的世代、后来的人也不记念。我传道者在耶路撒冷作过以色列的王……’”
伊万轻声背诵着《传道书》,双手不紧不慢地扒开伤口,暴露出石榴更深层的果肉……
水灵灵的,像阿尔及尔的清晨。
“’……我心里说、来罢、我以喜乐试试你、你好享福。谁知、这也是虚空。我指嬉笑说、这是狂妄……我心里察究、如何用酒使我肉体舒畅、我心却仍以智慧引导我。又如何持住愚昧、等我看明世人、在天下一生当行何事为美。我为自己动大工程、建造房屋、栽种葡萄园、修造园囿、在其中栽种各样果木树、挖造水池、用以浇灌嫩小的树木。我买了仆婢、也有生在家中的仆婢。又有许多牛群羊群、胜过以前在耶路撒冷众人所有的……’”
肺部,火,烧红的烙铁。
王耀想按住自己的胸膛,两臂是麻木的,他不知道,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在哪里。或许手臂已经丢了,被切开了,弄丢了……
就像那具尸体,他觉得自己的肢体四分五裂,木偶一般被吊在舞台上。
潮水要淹没他。
血浆,或者是来自虚空的黑潮。
“‘我又为自己积蓄金银、和君王的财宝、并各省的财宝。又得唱歌的男女、和世人所喜爱的物、并许多的妃嫔。这样、我就日见昌盛、胜过以前在耶路撒冷的众人。我的智慧仍然存留……后来我察看我手所经营的一切事、和我劳碌所成的功。谁知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在日光之下毫无益处……’”
伊万将手探入羊羔的胸腔。
滑腻腻的温润触感,好暖,湿润的肉壁挤压着他的手指,发出咕唧咕唧的水声。是葡萄,在沉醉之酒的预感中发酵。
令他甚是喜悦。
“‘我转念观看智慧、狂妄、和愚昧。在王以后而来的人、还能作甚么呢?也不过行早先所行的就是了……’”
王耀真的疼得受不了了,脑袋一下下地撞击着车门。
脑海中那巨响铺天盖地,金属的密室中有一万个人在拍击着铁门,只想给解脱一个出口……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那东西,那条蛇……在往他胸膛里钻,滑腻又恶心,搅弄着他的内脏,要生生地把他的血管与肋骨全部扯出来了吸吮……!
“呜……!”
王耀疼得扬起脖颈,忍受着那无形的手撕扯自己,胸腔里面已经被弄得一团糟,那个人的指甲掐入他的肉里……
直到血淋淋的孔洞开满鲜花。
“‘我所以恨恶生命、因为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事我都以为烦恼。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伊万已经抵达了最深处,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手术刀精准地切割,饱满的果实就从枝头被采摘,那三角形的肉块……畸形的蝴蝶,已经被他捧在手中——
一枚肝脏。
鲜活,刚刚被切下,散发着血与铁的甜腥味。
伊万很满意,看起来是不错的食材,如果被好好烹饪加工,风味应该不错。而他可怜的小羊,已经疼得浑身抽搐两眼翻白……
生命的气息逐渐熄灭。
“‘……我又见日光之下、在审判之处有奸恶。在公义之处也有奸恶。’”
王耀躺在警车的后座,泪水已经风干。
药效上来了……疼痛逐渐退潮,身体还是难以动弹,汗水几乎把座椅都浸湿了。
哒、哒、哒、哒。
秒针旋转,他脑中的震荡久久无法消散……
“……”
王耀虚弱地偏过头,看了一眼表。
撕裂感久久无法愈合,他在狭小的铁皮空间里躺着,仿佛碎裂的宝石躺在百合与棺椁中。
时针,一刻不停……至今仍折磨着他。
但是……
他不甘心……!
王耀支撑着身子,硬是强迫自己坐了起来。再多一秒……哪怕再多一点时间……绝不能认输,死都不可以。
他绝不允许。
“‘……愚昧人抱着手、吃自己的肉。’……《传道书》。”
伊万抚摸着死者的脸颊,阖上羊羔因惊恐而大睁的双眼。白炽灯摇晃,两人的影子在地下室晃动,血液嘀嗒嘀嗒。
结束了。
小羊羔,石榴一样裂开,在猩红的桌面上变得冰凉……犹如一枚心爱的蝴蝶标本。
呵……味道不错。
于是,伊万迟缓地,以父亲般的语气结束了布道:
“阿门。”
TBC
第23章 普通的时光
*Chapter 23. 普通的时光
疼痛终于过去。
王耀在警车里稍微歇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吃了块巧克力补充糖分……
他擦干额头的汗水,等身体差不多能都动弹了,就又回到岗位上和同僚们一起继续调查。
上一篇:首领宰风评被害
下一篇:马甲攻略屑男人的可能性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