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还请你配合警方的工作,转移至更安全的地方。”
话音刚落,顶楼轰然爆炸。
……
七日后。
“据悉,此次爆炸由摄影器材过热导致,爆炸时仍有工作人员停留在较高的楼层,伤者目前在我市第一医院进行治疗,后续请继续关注我台报道。”
风掀起浅蓝色纱帘,电视机内播放着七日前的爆炸新闻,吕纯从外走进来,手中提着食盒,道:“老板,医生说你的眼睛需要休养,不能多使用电子设备。”
盛闻景用遥控器换了个频道,仍是新闻栏目。
午间十二点,各大卫视都在播报当地新闻,这个时候,是喜爱看新闻的人的黄金时间段。
“今天是什么饭?”盛闻景正欲俯身找小桌板,吕纯先一步夺走小桌板,并利落地撑开床架。
吕纯:“蒋总亲自熬的鱼汤。”
“是蒋总亲自打电话请厨师熬的鱼汤。”盛闻景补充道。
吕纯挠头:“蒋总她试着熬过,但都不大好喝。”
“对了,蒋总说想把你挪去私立医院,这记者太多了,隐私没保障。”吕纯将鱼汤盛出来,“昨天晚上有个记者想顺着管道爬进来,被钟秘书他们抓住了。”
“……这,挺好的。”盛闻景握着白瓷勺的手微顿,很快,他将视线挪至窗外。
很奇怪,吕纯话很多,但盛闻景并不觉得烦躁。
相反,他甚至很喜欢这种被关注的环境。
“老板,老板?”吕纯见盛闻景发呆,用左手放在盛闻景眼前晃了晃,待盛闻景回神,他继续说:“顾总那边情况不太好,听钟秘书说,老顾总似乎会亲自回国,接顾总去别的地方治疗。”
“顾氏自己有医疗部,医疗团队应该比这家医院强不少。”
午后,吕纯带着餐盒离开,病房重新陷入寂静。
盛闻景平躺着,他不敢闭眼,只要闭眼,眼前便会闪现那些黑暗之中,令他恐惧的东西。
“小景,别怕。”
火场之中,顾堂以身体阻隔着爆炸带来的冲击力,他双手护住盛闻景的脸,粘稠的血液顺着他的脖颈缓慢流淌,最终落在盛闻景的眼角。
病房内充盈着秋日的气息,落叶随风悄然入室,床头堆满慰问的花束,其中也有粉丝送来的,贺卡与手写信装了满满一兜,盛闻景看东西仍是模糊的,只能请照顾他的护工念给他听。
他用手摸摸眼皮,顾堂的血仿佛已经浸润他的皮肤,无时不刻地灼烧着他的眼睛。
飞石碎屑划过盛闻景的侧脸,只是很轻地在他的脸上留下伤痕,用不了多久便能愈合。
倏地,一行清泪自眼角浸入鬓角,盛闻景愣了愣,随后不可思议地用手指触碰那丝冰凉。他猛地掀开被子,拔掉仍进行输液的针头,踉跄着跑去浴室。
镜中仍是盛闻景,是他最熟悉的样貌,但表情却明显不像盛闻景能露出的神色。
盛闻景无意识地抬手触碰镜中的自己,须臾,他看到镜中的盛闻景,红着眼眶,眼泪逐渐在下颚汇集,而后掉落于洗手台中。
那个时候,顾堂身边摆放着不知谁丢在通道内的废弃木板。
只要他用木板挡住自己,就能很好地避开冲击波。
被消防员救出现场时,盛闻景想抓住顾堂,却被医生强行扭送至另外一辆救护车。
他想奋力站起来,挣扎间,护士为他注射了一管镇静剂。
他再也没见过顾堂,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普通病房,前来看他的,似乎只有吕纯与蒋唯。
而他们也不愿意对他多说顾堂的情况,盛闻景只能靠猜,或者从换药的护士那里旁敲侧击。
只是几日,顾堂似乎从他世界中消失般,无影无踪。
……
“盛老师这个人,心里有八百个曲折回肠,在意什么,不在意什么,除非他开口,否则连我也猜不到。”吕纯蹲坐在医院楼下的凉亭中,身旁是熬了好几个大夜的钟琦。
顾堂倒下,钟琦得处理各方汇集至总部的消息,一力扛起总裁办,不知道挨了顾氏家族内部多少愤怒。
顾堂拿到顾氏花费了很多年的时间,钟琦得联合一众支持顾堂的元老,避免在顾堂昏迷的时候被架空。
顾氏的平和很容易被撕开裂口,就像潘多拉的宝盒,放在明面的斗争,隐藏在暗处的沼泽,都会一并化作吃人的野兽,将顾堂囫囵个吞了。
钟琦说:“经此一役,我要写份工作总结呈报顾总,升职!加薪!”
“顾总现在还在昏迷中,盛老板如果想探望他,还是等人醒了再说吧。”钟琦话锋一转,幻想道:“如果顾总醒来那天,看到的是盛老板,该有多开心。”
吕纯懒得打破钟琦的幻想,说:“医生今早会诊,老板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们后天出院,下周一得准时参家留音时代的例行会议。”
“什么?!”钟琦大叫起来。
其实不止是例行会议,盛闻景还趁新家软装进门后,接受了几家杂志社的采访。
他和业内顶尖时尚杂志的访谈,约定在临海的新家。
主编亲自上门,盛闻景正在料理台前准备晚餐。
主编摇晃着白葡萄酒杯,倚在吧台前笑道:“盛老师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平时工作那么忙,是怎样平衡这种,简单和复杂的生活质量的。”
盛闻景将三文鱼切片,缓道:“作曲是阶段性的创作,如果实在写不出来,就得尽早在这种困顿的状态中脱身,例如——”
“做饭。”他象征性地挥了下料理刀,“我还有一套很不错的道具,待会可以给你看看。”
由于是盛闻景的私宅,杂志社不好带更多的人来。
主编身兼数职,带着相机在客厅闲逛,拍些后期排版能用得上的素材。
她在曲谱原稿组成的电视墙前驻足,身后遥遥传来盛闻景的声音,盛闻景说:“最中央的稿子,是我小时候写的,比较具有纪念意义。自内向外,按照时间顺序排列。”
盛闻景指了指靠近窗台的部分,主编随着他的引导望去,旋即捂着嘴诧异道:“你竟然把今年获得最佳配乐的原稿塞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
“因为是时间顺序。”盛闻景耸耸肩,弯眸道:“强迫症嘛。”
他再度落刀时,左手微顿,莫名的抽痛感自心脏向外延伸,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太久,主编甚至还未结束电视墙的拍摄。
主编打开视频录制功能,将镜头朝向盛闻景,声音轻快,问道:“盛老师,如果给你这些年的创作生涯用一个词概括,你会选择什么描述?”
盛闻景微笑,“梦。”
是一场他被惊醒却又再度沉睡的美梦,也是沉沦后无力挣脱枷锁,不得不继续延续梦境的困顿。
肉体与灵魂被左右撕扯着,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但神奇的是,每次盛闻景都扛过来,他觉得自己仍能继续奔跑。
……
留音时代正式宣布盛闻景成为首席执行官,自此,留音时代开始了换代计划。
几年前,业内便有蒋唯想要内退的流言,但留音时代从未正面答复过。这次新闻发布会,由蒋唯亲自接受记者提问。
“好的企业,并不需要家族式的管理,我个人更倾向于有能力者居上。显然,盛闻景就是这样一个最符合我心目中的继承者的人选。”
“他精通乐理,从业多年,且由金融管理学出身,是再好不过的人选。能在行政决策中,兼顾音乐人的感性,这对于留音时代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蒋唯十指交叉,“我相信盛闻景,也请业内同行对盛闻景怀有善意期待。”
留音时代秋季竞标汇报会中,盛闻景身着低调黑色西装露面,他环顾四周,而后在蒋唯鼓励的目光下,坐在原本属于蒋唯的位置上。
待所有员工落座,盛闻景打开面前摆放的文件,语调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道。
“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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