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盛闻景,不愿意向顾堂倾诉自己的难处,很少在顾堂面前提及自己的烦恼。
十年后的盛闻景,似乎更像密不透风的墙,墙作围城,甚至没有在某个角落凿开一扇门。
顾总订机票,比盛闻景自己订票容易百倍。
最近的航班,两小时后起飞。机舱满员,盛闻景坐在机场尝试等待,那些临时有事,取消机票的乘客。
老常联系秘书处,不多时,他从门口折回来笑道:“顾总,盛老师,航空公司安排了两张头等舱机票,我现在去取。”
“不是已经满员了吗?”盛闻景说。
常道宪:“恰巧航空公司内部人员去那边开会,我向他们说明原因后,他们很快从与会名单中,取消了两名工作人员的行程。”
打着顾氏的旗号,航空公司自然好说话。
票有两张,说明顾堂也要跟着。
按照往常,盛闻景早就出声拒绝,但事发突然,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必须尽快赶到盛年身边。
他也做过学生,知道学校是教书的地方,但也是出产暴力的培养皿。
常道宪带着伯恩山,回顾堂的公寓。
盛闻景抵达盛年所在的城市时,正是整座城市最安静的时间。
他和顾堂在盛年大学附近,随便找了家酒店住下,待天亮后,再叫盛年出来。
酒店星级不高,稍高级点的房间全部满员,只有标间还剩一间,现在是旅游旺季,能找到空房已十分不易。
盛闻景从浴室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他用毛巾稍微擦了下后脑勺,对正在研究电视频道的顾堂说:“今晚怎么睡?”
顾堂放下遥控器,道:“两张床,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向。”
盛闻景随手了那张靠墙的床,说:“就这个吧,浴室我不用了,换你去。”
……
半小时后。
顾堂走出浴室时,盛闻景已经睡着了,呼吸绵长,手边的手机,仍在播放设置二倍速的电视剧。
轻手轻脚地关掉电视机,顾堂站在盛闻景床头,微微俯身,伸手去帮盛闻景关掉视频。
电视剧的名字叫——《霸道小姐和她的无厘头王爷》
女主冲男主喊:臭男人!别想趁我睡觉偷亲我。
顾堂:……
搞艺术的人,不都看一些,普通人听都没听说过的,小众纪录片吗?怎么盛闻景总喜欢这种,搞笑尴尬的小成本网剧。
翌日。
盛年下课冲出教室,飞快跑去校门口迎接盛闻景,他惊喜地飞扑进盛闻景怀中,高兴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还有……”他转而望向站在盛闻景身后的顾堂。
“他不重要。”盛闻景开门见山,道:“带我去你导员办公室。”
盛年疑惑地盯着顾堂的脸,想了会,直至盛闻景催促他快走,才道:“我们之间见过,不对,我见过你。”
盛闻景脸色微变,屈起膝盖,踹了盛年一脚,骂道:“小孩子见过什么见过,快走,想吃什么自己挑。”
盛家没什么人见过顾堂,唯一一次,是音乐厅出事后,盛年跟着周果去医院探望盛闻景,那个时候,顾堂天天陪着盛闻景,也不说话,只是坐在他身旁。
那是盛年第一次和顾堂见面,盛闻景以为,这也是最后一次。
盛年胃口很好,不像是昨天哭得马上就要去跳楼的模样。
甚至多吃了两个鸡腿。
盛闻景觉得饭菜咸,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捧着水杯喝水。
顾堂提议:“不如带会去便利店买饭团,流水线的食物,踩雷几率小。”
盛闻景抬眼,淡道:“我已经很多年都没去过便利店了,顾堂,劝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惹我生气。”
第72章
“顾堂?那我叫你顾叔叔好了。”
“盛年!”余音未消,盛闻景厉声呵斥,道:“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盛年:“可是你说过,见到陌生叔叔得问好。”
顾堂愣了下,指着自己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又诧异又好笑:“叫我叔叔?”
盛闻景拆开纸巾,嫌弃地捂住盛年的嘴,无奈道:“好好吃饭,别吃得满脸都是,多大的人了还学不会照顾自己。”
“你弟弟叫我叔叔。”顾堂说。
盛闻景乐了,回头道:“你本来就是叔叔的年纪,为什么不能叫叔叔。”
顾堂仍然难以置信道:“他叫你哥哥,叫我叔叔?!”
“可我和你哥——”
啪!!!
盛闻景同样用纸巾捂住顾堂的嘴,蹙眉冷道:“闭嘴。”
他几乎能想象到,顾堂脱口而出的,会是什么激起千层浪的话。
好在盛年并未在意,趁他继续低头啃鸡腿时,盛闻景摆弄了会手机,起身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拍拍顾堂的肩膀道:“跟我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餐厅,盛闻景抓抓头,看了眼顾堂,径直走向马路对面的小商店。
“老板,来盒烟。”
店内烟的种类并不多,没什么可选择的余地。盛闻景很久都没抽过烟了,平时也总是吕纯帮他买那款,只供货给便利店,带着薄荷西瓜香味的烟。
便利店就在小商店隔壁,盛闻景觉得晦气,没进。
倚在路边饮料售卖机点烟时,他余光瞄到顾堂欲言又止的表情,忽然又意识到,公众场所不允许吸烟。
“啧。”
盛闻景轻啐,用烟盒磕了下售卖机扫码标签,仰头环顾饮料架,选择青瓜味气泡水。
自动售卖机有冰镇功能,盛闻景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才用手背碰碰嘴唇,道:“我希望盛年这辈子,都生活在家人的庇护中,这一点,我们是一样的。”
“你希望顾时洸能幸福,我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盛年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并不知道我的手究竟是怎么伤的,也更不知道顾家,或者说是你。”
那个时候,他和顾堂不约而同地保持着默契,不透露恋爱,装作单纯的主雇关系。
他是雇主,盛闻景是他家雇来教授钢琴的老师。
爱情点燃像火,没来由的互相吸引。
盛闻景无数次扪心自问,顾堂身上究竟拥有什么特质,能够让他几次三番地接受他的冒犯。
是吸引蜜蜂的花粉,还是像睡美人,终究会碰纺锤般,有迹可循命中注定。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雨天,那次雨天我们在花园里的事情。”
盛闻景将整盒烟丢进垃圾桶,浅笑道:“如果我们不认识,那只能算是一夜情。”
“别上头,顾堂。”
盛闻景将话说进死胡同,没给顾堂出路。
顾堂眼神微暗,道:“但你没拒绝我和你一起来这里。”
那不是我的本意,盛闻景张了张嘴,将最后的气泡水喝光,清清嗓子,道:“那是我想让你看到,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必要,接受任何人的庇护。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只有你,顾堂,只有你还活在十年前的幻想中。”
“我的意思是……”盛闻景停顿片刻,用脚后跟跺跺地面,说。
“其实我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如果你真的觉得愧疚,觉得需要补偿我,这很简单,只要你从我面前消失,让我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只是偶尔才能想起你,那就已经很好了。”
记忆是很神奇的东西,经历那么多噩梦,盛闻景只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是多么满怀期待地等待,每个与顾堂见面的时刻。
顾堂会提前几天,告诉盛闻景,说:小景,我接下来的五天里没有课程,可以回国来找你。
在视频电话中,盛闻景表现得云淡风轻,装作忙碌的样子,铅笔在曲谱中乱画,条纹毫无章法,压抑着满腔兴奋,用平静的语气回他。
哦,好吧,那你回来吧。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有多期待顾堂回国。
只是现在……盛闻景扬起唇角,他已经度过那个,将爱意挂在嘴边,充盈脑海,只要看到恋人,就会高兴地飞起来的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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