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盛闻景暂停脚步,然后又飞快跑进门房。
他身上带着寒气,一双手冰凉。
门房大爷在抽屉里翻找他的信,他站在暖炉边烤火。
大爷用余光看他,笑道:“又获奖啦?”
“嗯,金奖。”盛闻景笑眯眯道。
这是之前夏天闹出乱子的比赛的金奖,因为顾家介入的缘故,组委会并未在参赛名额中为难盛闻景。而伤害盛闻景的那名参赛选手,也以禁赛处罚而中途退出。
当然,即使没有这件事,他也没有机会进入决赛,实力决定一切。
让盛闻景高兴的,其实并不是获奖本身。
而是决赛那天,盛年和周晴在。
医生说,病人体内的癌细胞发展有所减缓,可以出院回家调养。恰巧盛年放假,周晴主动提出观赛。
有家人见证的比赛,对盛闻景来说才更有意义。
奖杯后期需要刻他的名字,所以拿到手晚了点,奖金与证书倒是当场颁发,没拖沓。
韩左告诉盛闻景,比赛视频传至外网后,很快便有人找到他,希望能够得到盛闻景的联系方式。
“韩老师说,申请国外的音乐学院,语言得先过关。”盛闻景边帮妈妈择菜边说。
今天吃饺子,他刚进家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
周晴正在擀皮,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没想好。”盛闻景说,“之后我再和韩老师商量商量。”
即使他有能力拿到通知书,但学费也不是普通家庭能够负担得起的。顾家满意他作为顾时洸陪练,而他也需要更多的钱,如果能再继续做一年,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盛年在楼下玩,开饭的时候才回来。
脸和手都脏兮兮的,正欲先偷吃一个饺子,被盛闻景眼疾手快拦住,并将人赶去洗手。
母子三人饭量都不大,周晴吃饱后便看着两个儿子吃,盛闻景洗碗的时候,她就已经回卧室休息。
身体虚弱的人,做什么都很费力气,煮饺子时,盛闻景就已经看出周晴精神不振,但周晴心情很好,他没舍得扫兴。
盛年坐在餐厅,将饺子装进餐盒中,冻起来,明天还能吃煎饺。
他探出小半个身体,小声问盛闻景,“哥哥,你说妈妈她能痊愈吗?”
盛闻景洗碗的手没停,他顺手关掉水龙头,“不能。”
“……可医生不是已经允许她出院了吗?”
盛闻景低头整理碗筷架,回道:“你不是知道癌症没办法治好吗?”
“她会像爸爸一样离开,然后,然后我就只能在照片里看到她了。”盛年跳下凳子,将食盒塞进冷冻层,“哥哥,这就是死的意思吗?”
盛闻景觉得新奇,直起身问道:“谁告诉你的?”
盛年:“电视剧都这么演。”
“以后少看电视剧,多学习。”盛闻景说。
盛年还小,不明白死亡对人来说,是多么的遥远却又近在咫尺。
但他却在懵懂摸索中,找到了最佳释义。
盛闻景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决定自己的道路简单,但在教育弟弟的责任中,盛闻景任重而道远。
他想让盛年保持这份天真单纯,即使亲人离世,也仍然开朗活泼。
晚上九点半,是盛年小朋友休息的时间。
盛闻景为他热了牛奶,盛年没喝完,剩下的小半杯被盛闻景一口喝光。
盛年拍手说:“哥哥好厉害!”
“幼稚。”盛闻景用被子裹紧盛年,“半夜不许踢被子。”
“知道啦哥哥!”盛年伸出手,待盛闻景贴近了点,他亲亲盛闻景的脸颊,“哥哥晚安。”
“晚安。”盛闻景关灯前,顺手揉了下盛年的脑袋。
奖杯被盛闻景摆在书架最中间,他一抬头就能看到。
夜深人静才是他真正休息的时候,能够什么都不做,完全放空自己。
漂洋过海的米黄色信封安静躺在窗台,顾堂每次寄信时,都会套两个信封,保证盛闻景收到的时候,内里能够完好无损一尘不染。
用墨蓝色钢笔书写的花体英文,只有“盛闻景”三个字,是用汉字标记的。
寄信人似乎并不忧愁,收信的那方,是否能看懂异国语言。
盛闻景觉得顾堂有病,他明明已经强调过,不要再寄信给自己,但对方似乎断网般,社交账号再未上线。
第一封回信,是盛闻景专程打印好的数独游戏,用A4纸,共十张。
没有任何书面语言,只是十张无聊的数独游戏。
一个月后,顾堂将数独纸寄了回来,并在游戏后附信纸,感谢他为他无聊的生活添砖加瓦。
盛闻景气笑了,又找了份《小星星》的琴谱给顾堂。
顾堂将练习音频存入优盘,优盘被快递送至盛闻景手中。
弹得磕磕绊绊毫无美感,倒还真是没学过音乐的人,才能弹得出来的水平。
这次顾堂给他寄了份明信片,一盒共十五张。
盛闻景挑了自己觉得漂亮的留下,将剩下那十三张再次包好,再将新的填色游戏塞进去,待明日寄给顾堂。
他没什么话对顾堂说,因为对方也根本没有真正写信给自己。
似乎就像他那晚所告诉他的,他会寄明信片回来。
顾夫人很喜欢和盛闻景聊天,偶尔会提及顾堂在国外的生活,抱怨居多,抱怨顾堂总是待在导师实验室,也不给家人打电话,更别提和朋友一起玩。
“他要是谈恋爱,我好歹也能从他女朋友那得到点消息。”顾夫人苦恼道,“他以前初中谈恋爱,都会带女孩来家里做客,怎么长大倒不喜欢谈感情了。”
盛闻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说:“学业重要。”
生活节奏太快,很容易导致无法分清今夕何年。
临近年下,通过韩左的介绍,盛闻景在陪练之余,又多了门功课——
学习外语。
即使目前不会出国,但总要为未来打算。
盛闻景抛弃英语许久,重新学起来虽不算困难,但总归与高中英语有所出入。
每天焦头烂额地背诵单词,半夜做梦,梦里都是乐符与英文字母追着他跑。
跨年夜,顾氏在家举办小型舞会,邀请业内朋友做客。
席间,需要顾时洸演奏一曲助兴。
“细节方面也没什么问题了,但注意节奏,高潮后的第一小节总是弹得太快。”盛闻景在琴谱中段着重标注。
顾时洸盯着盛闻景,不语。
“怎么了?”盛闻景疑惑。
顾时洸翘起腿,啧道:“我哥说过年要送我礼物,你说我跟他要什么好?”
盛闻景:“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下楼了。”
盛闻景并不想和顾时洸讨论这种事。
“哎,你等等。”顾时洸伸手扯了把盛闻景的胳膊。
下手过重,盛闻景胳膊立即泛起一小块红。
“他说前提是钢琴得弹得好。事先声明,我可没有逼你的意思,但你得在我哥问的时候,告诉他我进步很大。”
盛闻景面无表情道:“你的天赋本身就很好,不需要撒谎。”
“盛闻景,你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顾时洸见不得盛闻景这幅姿态,冷道,“我家付钱让你做陪练,那是看得起你,我说什么你就得照做!”
“知道了。”盛闻景点头,“我会告诉他,你学得很认真,进步神速。”
顾时洸被宠坏了,所以干什么都得哄着来,盛闻景见他又低头高高兴兴玩手机,便带着书悄然离开琴房。
四楼闲置的客房被重新整理好,等待舞会后留宿的客人居住。
其是顾夫人也有邀请盛闻景参加,但盛闻景婉拒了她的好意。
他不喜欢过多社交,也讨厌将时间浪费在觥筹交错中。
舞会中邀请演奏舞曲的音乐家,都是能叫得上来名字的,盛闻景趴在天台听他们演奏,旁观那些有钱人互相标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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