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挨揍!”周果挥挥拳头,“年年的换洗衣物都带来了吗?”
“在这。”盛闻景指了下行李箱。
周果在病房没待多久,她手底下的实习生打电话来,说是有个病人搞不定,请她过去看看。
“小姨说我同不同意什么的,是什么意思?”盛闻景目送周果下楼,回房后,边打开窗户透气边问。
周晴:“她瞎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小姨的脾气。”
周果在盛闻景眼中,是个情绪很稳定的女性。性格比周晴坚韧,也更耐吃苦,周晴病倒后,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她操持,家庭事业两头抓,没有显露出丝毫疲倦。
能让周果生气,一定不是随意拿放的小事。但周晴不愿意讲,两人更是在盛闻景踏进房间后,不约而同地另找话题。
盛闻景无所谓长辈们隐瞒些什么,他不能听的,一定是她们经过深思熟虑后,认为对他有益,才做出的决定。
他用手指勾了下窗边的纱窗吊环,简单道:“嗯。”
培训班每年都有去敬老院,或是福利院做公益的活动。
都是学乐器的学生,简单组合能凑出好几个乐队。青春年少的好处,大概是还拥有未被社会风雨浇灭满腔热血,能力所能及地帮助更多人,毫无顾虑地真诚以待,不被各种利益左右决定。
盛闻景为了比赛,练习得焦头烂额。在外人面前的游刃有余,都是他装出来的,倒也不是故意为之,看到参赛选手们热情洋溢的脸,他就忍不住说谎。
韩左怕盛闻景真出问题,特地喊他参加活动,就当旅行散心。
盛闻景喜欢坐最后一排,他抱着书包打盹,身旁的裴书岑比更过分,上个路口拐弯时,直接倒在他肩膀呼呼大睡。
“炸……炸薯条。”
“嘿嘿,炸薯条。”
裴书岑呓语道。
盛闻景:“……”
裴书岑回学校开始文化课课程学习后,盛闻景再也没在社交软件中找到她的踪迹,整个人似人间蒸发。今早楼下集合登上大巴,他看到远处摇摇晃晃跑来的女孩,一度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学习压力是得多重,才能让好好的一个人,恨不得闭着眼睛走路。
大巴在显示红灯的十字路口停下,司机驾驶技术极佳,无需踩刹车,缓缓松开油门,车便能在他预估的距离中停下。
盛闻景看着树荫从车头缓慢挪至车尾,心中默念,一定要停在我这里。
他经常在搭乘公交时这么做,自己和自己无奖竞猜,猜车停时,是否能利用树荫躲过阳光直射。
半晌,盛闻景默默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垫在肩膀处,以防裴书岑的口水流出来。
抵达福利院,韩左拿着喇叭叫醒昏睡中的学生们。
裴书岑不情不愿,哼哼唧唧地皱眉揉眼睛,她接过盛闻景递来的矿泉水,盖子都是事先拧好的。
“怎么这么看着我?”冰水下肚,裴书岑总算清醒了。
盛闻景一声不吭地盯着裴书岑,裴书岑停顿片刻,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道:“脸上留印子啦?”
“……睡得好吗?”盛闻景微笑。
裴书岑向来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甚至点点头不识好歹地咧嘴夸道:“司机师傅技术真好,一点都不颠呢。”
……
“哎呀!韩老师!”
“盛闻景要杀人啦!”
韩左正拿着名单点名确定人数,听到大巴处传来一声哀嚎,紧接着是花容失色朝他奔来的裴书岑,追着裴书岑不放的,赫然是他引以为傲的首席大弟子盛闻景。
去年韩左联系的是养老院,今年换到了福利院活动。
这个时间点,福利院的孩子们还在午休,学生们轻手轻脚地搬运着带来的乐器。
盛闻景没有准备节目,他正在赛程中,为了保护双手,也不能动手帮忙搬东西,索性徒步绕去后山溪旁纳凉。
他昨晚没睡好,梦到父亲带年幼的自己郊游。
父亲去世那几年,他很少梦到他,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做梦的次数成倍剧增。
这是压力过大的具象表现。
盛闻景在网络发帖,频繁梦到已故亲人是怎么回事。
答疑的网友分两种,前者提醒他该去找大师超度,后者则讲述自己与亲人之间的感情与梦境。
盛闻景没心情关心,除自己之外的人的感情发泄。至于超度……
“唉。”
“偷偷跑到这种好地方纳凉,怎么不叫上我。”
裴书岑这会精神充沛,蹦蹦跳跳地来到盛闻景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说:“福利院的孩子们都醒了,韩老师叫我们去集合。”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盛闻景问。
裴书岑:“本小姐神机妙算。”
“不过,刚刚听你叹气,我都要觉得愁死人了,是有什么事吗?”裴书岑关心道。
盛闻景摇头,“没有。”
裴书岑:“有也不告诉别人,自己藏在心里,再这样下去会憋坏的。”
“裴书岑,如果你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家庭却会伤害你,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现在八点档狗血剧都不这么演了。”裴书岑踩着溪边的石头,俯身将双手浸入溪水。
溪水自山涧内蜿蜒而下,泛着粼粼波光,裴书岑被冰得狠狠打了个颤,才嘶嘶道:“你最近在哪当知心弟弟?怎么连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还要问我。”
“专心准备比赛,以后上大学了,我还得跟身边同学吹牛,吹我有个世界一流学院上学的好朋友。”
盛闻景:“那么你觉得,他们该分手吗?”
“什么?!谁这么眼瞎。”裴书岑惊诧,旋即紧紧抓住盛闻景的手,诚恳道:“叫你那位姐姐赶快分手啊,现在这个时代,独自美丽才最重要!”
“感情不如钞票!世界上只有钞票最忠诚!”
裴书岑见盛闻景没什么反应,正欲继续说什么,盛闻景开口,“韩老师不是在叫我们吗,回去了。”
“啊,好。”裴书岑连忙上岸,与盛闻景一前一后原路返回。
物质生活丰富的时代,想在福利院看到健康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许多无法生育的夫妇,都会事先在妇产科打听,谁家正在待产。待产的家庭,不代表生下孩子便会养育,他们大多是想要男孩而不断怀孕。
残疾的孩子会被丢弃,健康的女婴也会令亲生父母厌恶。
“我们这的孩子,很多都患有自闭症,同时先天残疾。”福利院王老师介绍道。
她指着站在窗边发呆的粉裙小孩说:“这个孩子小名叫月亮,中秋节的时候被父母丢在福利院门口,其实除了兔唇也没什么大毛病,做手术就能痊愈,但……唉,女孩子嘛。”
“去年慈善基金会专门举办了兔唇孩子的帮扶活动,她再做一次手术就能彻底摆脱兔唇。”
“但今年已经七岁了,有很多家庭不愿意收养已经记事的孩子。”王老师遗憾道。
患有先天精神疾病的幼儿,通常表露出低能高功的状态,乐器稍微发出点声响,都能引来许多瞩目。
“哇!亮亮好厉害哦!”
裴书岑坐在琴边,冲患有自闭症,缺少右臂的小男孩鼓掌道:“姐姐弹一遍,亮亮就能学会,那么我再弹一首,你继续跟着学好吗?”
叫亮亮的男孩啃着手指发出声音回应,“啊,啊啊。”
盛闻景在宴会中认识的齐霄,是凭借超高的记忆力以及智商,强行背诵了弹奏顺序。
“上帝为他关上一扇门,必定会留下一道窗。”盛闻景蜷起手指,“亮亮比培训班很多人的天赋都强。”
如果没有残疾,没有精神疾病,他该坐在窗明几净的地方演奏乐器,得到比韩左还要优秀的老师的指导。
盛闻景几乎能想到,倘若亮亮是健康的孩子,并且和自己同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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