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搞艺术的人,脑回路都不是正常人能轻易理解的。
结账时,顾堂站在售货太前,盛闻景横跨一步挡住他,晃了晃自己的付款码,笑道:“我自己来。”
他向售货员多要了个甜品叉,带着关东煮与顾堂走出便利店。
顾堂:“母亲喜欢做甜点,如果她知道今天……昨天是你的生日,一定会亲自做蛋糕庆祝。”
顾夫人待谁都好,唯独对顾时洸严厉,这些盛闻景看在眼里。
他微微眯眼,很快又放松,道:“那你让顾时洸怎么想?”
“区区外人也敢吃我妈妈做的蛋糕?”
“还是,这个钢琴陪练已经够讨厌了,凭什么获得我家人的关心。”
盛闻景把黑森林蛋糕放在腿边,先吃关东煮。
顾堂是成年人,尽管他也经历过高中时代,但盛闻景想,他的高中时代一定没有过嫉妒之类的感情,因为本身就是强者,是同龄人追逐的对象。
正如盛闻景自己,他也并不嫉妒任何人,甚至偶尔站在琴房,看到那些还在没日没夜刻苦练习,演奏那些自己几年前便熟练掌握了的曲子,他甚至会产生莫名的怜悯。
盛闻景:“你比你弟弟拥有的更多,例如智商。当然,我并不是在诋毁顾时洸不聪明,而是他没有你的耐性,所以不明白自己身处的环境,对他本人的进步有多大助力。”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回家的时候,不要让顾时洸知道,他在闯祸后,最需要哥哥安慰时,哥哥却选择和讨厌的盛闻景待着。”
“他太依赖你了,顾堂,你越接近我,他就对我的敌意越深。”
“不要再试图帮助我。”
盛闻景轻声,“而我也没有更多的耐心,足够支撑到顾时洸再次把我伤进医院。”
“但你家需要治病的钱。”顾堂一语戳破盛闻景的窘境。
盛闻景无奈地笑起来,他笑得双肩颤抖,握着书包肩带的手指发白。
“嗯,你说得没错。”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嘛。”
第12章
黑森林蛋糕带着股可可特有的苦涩,在大量糖粉的均匀下,苦涩被冲淡几分,吃多了也不会觉得甜腻。
盛闻景双手交握,对着没有蜡烛的蛋糕许愿,然后用塑料甜品叉挖了很小一块吃下。
他将剩下的全部交给顾堂,顾堂想了想,“车里有酒。”
“小孩子不能喝酒。”盛闻景晃了晃手指,做出禁止的手势。
顾堂玩笑道:“你算小孩?”
闻言,盛闻景挑起被碎发遮盖的后颈,脉搏抵着腺体的位置,极浅道:“第二性征没有发育,不算小孩吗?”
“如果我是Omega,你还会邀请我坐在你的副驾驶吗?”
这话说得很慢,盛闻景边说边考量着是否该继续,毕竟他真的很会察言观色。
一旦顾堂表现出细微不适,他便会立即终止这个话题。
“很多艺术家都是Omega,但你想做Alpha。”
顾堂的回答出乎盛闻景意料,却也在盛闻景能够理解的范围内。
他用的是肯定句,盛闻景笑笑,“听说第二性征觉醒前,人的本能会告诉意识,他到底会分化成哪种型号。”
“我觉得我是Alpha。”
这话说得自信,就像盛闻景笃定自己演奏水准十分优异。
“原来这就是你的生日愿望。”
顾堂了然。
他随手从储物盒中拿出新的Alpha阻隔剂,抛给盛闻景,在盛闻景不解的目光下,道:“定制款,刚从国外运回来,还没上市。”
“你家要破产了吗?”盛闻景用食指与拇指捏着瓶身,放在眼前晃晃,毫不掩饰语气与眼神中饱满的嫌弃。
“就送这个当生日礼物?”
“真寒碜。”
“……不过,是个好兆头。”
盛闻景最终评价道。
他趁顾堂翻找手机通讯录的时候,将阻隔剂收进书包夹层。
再抬头,顾堂已经一脚油门踩下去。
强烈的推背感使他不得不紧紧抓住扶手,甚至没来得及问顾堂要去哪。
黑夜给了他绝佳观察顾堂的机会,从顾堂紧绷的唇角,再到专注目视前方的眼睛。
顾堂好像是生气了?
但我没有惹他生气,盛闻景回忆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看什么?”
顾堂忽然回头道。
盛闻景纳闷,“我们去哪?”
“带你喝酒。”顾堂答。
啊……喝酒,盛闻景正欲摆手,却发现自己无法从扶手中离开。于是大喊道:“我不去,我要回家!”
顾堂没理他。
盛闻景重复:“顾堂!我要回家,我说,我要回家!”
……
酒吧内。
酒场进行过半,顾堂朋友看到顾堂又折回来,纳闷道:“回趟家有这么快?”
“你不是回家了吗?时洸弟弟没事吧。”他扬声问道,待顾堂走近了,搂住友人肩膀朝后看。
顾堂蹙眉:“看什么?”
“没带时洸过来?”
“我说你这哥也太不靠谱了,弟弟受委屈,就该把人带出来乐呵乐呵,放松心情!”
顾堂不习惯被人挨太近,他将朋友稍稍推开,道:“上次存在这的香槟还有没有?”
“巧了。”朋友一指放在果盘旁,喝了一半的褐色酒瓶道。
“只剩那点,要是想喝我再叫人去酒窖找。”
顾堂将酒瓶晃荡了下,去吧台酒保那取了个干净的酒杯。
“走了。”顾堂说。
朋友:“哎!你这人怎么……”
酒吧喧嚣,又正到最热闹的时候,钢管舞处镁光灯灼热,顾堂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朋友瞬间投入的兴奋喊声。
盛闻景安静地待在车上,倒不是他愿意待着。
“为什么锁门。”
顾堂打开车门,先将香槟递给盛闻景,才答道:“顺手。”
香槟还带着从冰桶中抽出的冰凉水珠,顺着盛闻景的指缝滴落在腿间,盛闻景倒换了只手拿着。
剩下那只也没闲着,又被顾堂塞进透明高脚酒杯。
盛闻景好笑道:“我真的不喝酒。”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种度数的香槟,只能当做饮料。”顾堂说,“黑加仑白葡萄味,稍微尝点不会醉。”
盛闻景:“……”
顾堂一副盛闻景今天不喝,他就不会放他走的态度。
“真的不会醉?”盛闻景已经能闻到酒瓶口源源不断的芬芳果香,化作细密的网,虚虚掩在鼻翼间,经久不散。
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盛闻景将香槟往酒杯里倒了点。
其实在看到香槟的时候,盛闻景心中隐约有点激动。
喝酒影响神经,不利于弹钢琴,再加上家中也没人喜欢喝酒,以至于他连啤酒都没喝过几口。
更别提比啤酒还要高一个档次的香槟。
他试探性地抿了口,正欲再多尝点时,顾堂却蹙眉将酒杯夺回去了。
“你脸上有伤,不能多喝。”
“啧。”
盛闻景不满,拔高声音道:“顾堂!”
“你有毛病啊!”
把人带到灯红酒绿的街区强行喂酒,味还没咂摸出什么,又突然抢走不许喝。
“今天是我生日!”盛闻景嚷道。
他盯着顾堂,半晌,顾堂突然舒展眉峰,笑了。
“可今天是你十七岁的第一天,凌晨。”男人学着盛闻景的语气,并着重强调凌晨二字。
盛闻景强忍打人的冲动,麻药劲过了,伤口又痒又烧。
就像他想揍顾堂的心,正在熊熊燃烧。
正儿八经跨入十七岁,几小时内的经历,比十六年里加起来的还要多。
真正回家时,盛闻景突然发觉,自己居然有莫名其妙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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