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渊话没说全,但霍一霎时就明白了。
“所以……庄主让我写诗的时候,是在最后一次试探我?而我蘸墨的动作也确实露出破绽,于是庄主便看破我的伪装?”
“不是。”孟扶渊低头轻笑几声,“那个时候,我已经确定你的身份,故意说那些话也只是想让你虚惊一场,谁要你以前总是莫名其妙地出尔反尔,说话自相矛盾。看你的反应,我的目的差不多也达到了。”
霍一微微蹙眉,“……难道我之前,还有什么破绽被庄主抓到了?”
“把手伸出来,右手。”
霍一虽然不解孟扶渊深意,但还是依言照做。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孟扶渊两只手卷起一截衣袖,在对方尺骨末端下三寸的地方摩挲一下,“你这里有一颗凸起的小痣,你不知道吗?”
霍一微惊,“喂药那次?!”
“终于想起来了。”孟扶渊笑得灿烂狡黠。
“原来是这样……如此庄主确实能够确定我的身份……是我小看庄主了……”说着说着,霍一的神色忽然变得很是古怪,“庄主……别摸了……”
“你当然小看我了,我好歹是无为山庄第一聪明的人。”孟扶渊的视线原本落在霍一的手臂上,这时,他掀开眼帘奇怪道,“我的人,为什么不给我摸?这世间哪有这个道理?”
“不是……”霍一僵住身体,喃喃道,“庄主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孟扶渊闻言反倒变本加厉,却忽然被对方握住手腕,电光火石的瞬间,手腕被反扣在案几上,对方用虎口轻轻松松地卡住。
一时间孟扶渊反倒收不回去,只能任由自己的手腕被禁锢在冰凉的桌面上,相触的肌肤却忽然变得滚烫。
“我会忍不住。”霍一嗓音低沉地说道。
“没要你忍,别把自己憋坏了。”孟扶渊浅笑一声,轻嘲道。
霍一眼底眸色起伏汹涌,他用余光淡淡地瞥一眼周围的布景,“你确定要在这里?”
难得脸上浮上一层薄薄的羞赧的神色,孟扶渊不自在地扭开头,细声呢喃道:“其实……书房也可以……”
……
很快,孟庄主就后悔了,悔到肠子都青了。只因书房的隔音实在太差,孟扶渊好几次差点喊出来,但想挽留几分庄主的尊严,只能硬生生吞落喉咙里。
承受对方赠予的痛楚与欢愉。
第116章
华琼笙一行人是在第二日午时之后回来的。
汴清予之前特意让下人收拾出一个空的房间,用于华琼笙储备药材,研究倚老虫,这时候,正巧排上用场。
华琼笙给杨七使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两个人一起钻到房间里捣鼓起来。
银制的小刀刀片长度大约和一个中指的长度相同,华琼笙忍着恶心捏住一只放到白纱布上,缓缓地将其切开,等待里面的汁液渗入布料里。
终究是没忍住干呕一声。
杨七抬眸,“你没事吧?”
华琼笙疲于说话,只是摇摇手,算是回答。
之前顺手摘的绝老木,也被华琼笙拿来切碎,放到药碾里来回反复地磨。
为了免于奔波,华琼笙干脆养起剩下暂时用不到的倚老虫,挑出母虫,让她们繁衍后代。
之后的日子一直如此,华琼笙结合医书和自己实验的成果,将一份药方改了又改,让汴清予喝下。
八月底的北朔还算凉爽,已经提前入秋。
汴清予静静地站立在厢房外的院子,抬头碧空无垠,日光浸透树梢,绿叶成荫,恍惚间,他忽然想到,请无为山庄出庄已经将近一年,嘈杂的蝉鸣之下,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悄然而逝。
华琼笙扣响院落外的门,端着药又来了,她神情凝重,“副庄主先试试吧。”
汴清予端着白瓷碗一口饮下,只余中药残渣沉在碗底,将碗递给对方,汴清予忽然眉头一皱,蜷起身体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剧烈地咳,声音听起来像是撕心裂肺。
“副庄主!”华琼笙连忙上前,点几个穴位,然后聚内力于掌心,贴在背后,替对方运气,过了许久,华琼笙才收回双掌,额头上已经起一层薄汗,“副庄主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汴清予的唇色还透出几分苍白,他轻声回答。
华琼笙松一口气,替汴清予诊脉,又愁容满面地收回手,“我必须和副庄主坦白说。”停顿一瞬,华琼笙长叹一声,继续说道:“今天的药性猛,是我铤而走险,冒险一试,因为之前的法子都不起效。很显然,这个药方也不凑效,甚至已经损害副庄主的身体了。”
“我一时间怕是解不开副庄主身上的连心蛊了。”华琼笙凝声道,“蛊虫是活物,所以,想要尽灭蛊虫而不损害身体,实在是困难,除非,除非副庄主把一身功力废除,才能全身而退。”
“废除武功的办法我不会考虑。”汴清予闻言却面色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华琼笙解不开,他淡淡地问道,“三年内,你能解开吗?”
“难。”
“几成把握?”
华琼笙欲言又止,欲说还休,但最后还是咬咬牙如实相告,“不到一成。”
“那我想让谷主替我解蛊,是否需要长留琼光谷?”
“是,因为我需要随时观察副庄主喝药之后的反应,随时观察脉象,好及时调整用药。”
“那算了吧。”汴清予拱手行一个礼,郑重道,“谷主愿意出手在下已经感激涕零,承诺送给谷主的酬金和药材,一个都不会少,还请谷主放心。”
华琼笙却颦眉疾声道:“酬金和药材都不是重点,问题是你身上的蛊毒该怎么办?”
“无事。”汴清予不假思索地回答,他目光游离向不知名的远方,“谁都难逃一死。”
华琼笙沉默许久,她顺着汴清予的视线寻找,却发现对方在看困在院落里的树木,八月底的蝉声相比最盛时已经少了许多,嘈杂声小了,热闹也不如往常,烈日当空,不知名的死虫躯体掉落在树叶缝隙下的滚烫的石砖上。
“其实,想要尽快解蛊,还有最后一个方法,或许可以一试。”华琼笙忽然轻声道,“不知以副庄主的人脉,可能找到北朔真正懂得蛊术的蛊士?”
“找到就行吗?”汴清予收回视线,问道。
“是。”华琼笙颔首,“那些医药的原理,我无法与你说清楚,但是我倘若能知道蛊毒是如何被创造出的,或许就可以想到如何以一种巧妙的方式化解。”
“可以。”汴清予垂眸道,“一切交给我。”
“你打算怎么做?”
“北朔有悬赏令。”汴清予答道,“不仅有明令,也有暗令,我会动用悬赏暗令,请会蛊毒的蛊士在我们约定的地方,与你见一面,谈一谈,结束之后他将我发布的酬金带走,但是——”
“怎么了?”
“但是这一步棋很冒险。”汴清予的乌羽般的眼睫剧烈地颤动,倏尔掀起眼帘,看向华琼笙,“因为动作太大,可能会被人盯上。”
“被人盯上?谁?”华琼笙疑惑道。
“你不认识。”汴清予话锋一转,“不过目前的情况是,我如果不冒险这一次,蛊毒三年内基本无解,倒不防置之死地而后生。”
汴清予看向华琼笙,认真严肃地说道:“不过你放心,就算被他盯上,我也会保包括你和庄主所有人在内的平安。”
华琼笙没想到,汴清予发布悬赏暗令的翌日,就有人接下了。
汴清予安排在离住宅有半个时辰脚程的百味斋,二楼丙间,华琼笙就一人独坐在其中,静静地看汴清予给自己写的小纸条,上面写满悬赏令的江湖规矩和许多注意事项,比方说,不可问接令者姓名,不可泄露自己姓名,问话时一些技巧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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