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琼笙瞳孔微缩,一脸震惊,“这也太……太残忍了!”
汴清予挑眉,瞥一眼似乎是被吓得不轻的华琼笙,奇道:“华谷主活死人,肉白骨,什么奇难杂症没见过?还怕这个?”
“我,我就是想到,想到要亲眼见虫子爬进去,噬肉饮血,我觉得恶心……”华琼笙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反驳道,“谁没点害怕的东西,我,我就是怕虫子,怎么了?”
“好了好了,别抓着我这件事不放,我们继续说正事。”华琼笙不愿在这个“怕虫子”的问题上多加探讨,摇摇头强行驱散这些想象的画面,“这两种方法,有什么区别吗?比如说,效果上谁强谁弱?”
“没有。”
“没有?!”华琼笙不敢置信,“前者是许多条蛊虫,后者是一条蛊虫,没有区别?”
“那我再想想。”垂眸思考片刻,汴清予又道,“我想到了。”
华琼笙竖起耳朵。
汴清予:“第二种方法,手臂上会留一条疤。”
华琼笙:“……”
“其实,蛊术想成功,只要有一只蛊虫成功活着进入人体内,就足够了。”汴清予耐心解释道,“第二种方法,能确保那只蛊虫一定是活着的,因此也只需放一只,养蛊虫不易,多留几条蛊虫,给旁人下蛊,在那些邪教眼里,显然更为划算。”
“而第一种方法,蛊虫是被滚水浸过,有些蛊虫不耐热,究竟有没有被烫死,谁也不知道,所以才要放许多只,为了确保,至少有一只蛊虫在体内能‘复活’。”
“原来如此。”华琼笙稍加思忖,又问道,“如此一来,站在邪教的角度考虑,显然是第二种方法,非但成功的几率大,而且也能省下许多蛊虫。那为什么还会有第一种方法的存在呢?”
汴清予扬唇冷笑,“因为当时给我下蛊的人,他说他不想在我身上留疤。”
华琼笙静默半晌,才勉强消化这些事实,她又问:“我听说,连心蛊蛊虫为一对,分子蛊与母蛊,中母蛊者如果陨命,子蛊必亡,但是中子蛊者死去,只会让中母蛊者重伤,这个说法是真是假?另外,副庄主既然惨遭蛊术,那我大胆猜测,副庄主身上,是子蛊,对吗?”
“说法是真的。”汴清予淡声答道:“我身上也是子蛊,谷主猜的不错。”
“为何会这样?”
“不知谷主可听说过,南疆一种毒虫,叫做倚老虫?”
华琼笙摇头。
“倚老虫正如其名,子虫离开母虫,便无法存活。但是母虫可以在无子虫的情况下,继续繁衍,生出新的子虫。连心蛊的蛊虫,就是用这种毒虫炼出来的。因此,连心蛊的效果,就像谷主方才说的那样。”
华琼笙瞠目结舌,许久之后,她才再次开口,“副庄主说的这些,有的和古籍上是一样的,有的则大相庭径。我感谢副庄主愿意对我坦诚相待。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据说连心蛊,能使两人连心,心有灵犀,于是中子蛊者可以感知中母蛊者的想法,是吗?”
汴清予目光早就没了焦距,他客套地笑笑,“有时候,确实可以。”
第106章
替汴清予诊完脉,华琼笙一刻没歇,收拾好下山采药的工具,立即出发,临走前背后传来戚先生的笑声,“华谷主这是遇到几百年难得一见的疑难杂症,这么积极?我真是许久没见谷主这般斗志昂扬的模样了!”
华琼笙百忙之中不忘回头嘲一句,“戚老您看您的书去吧,就知道取笑我!”
蛩山陡峭,高耸入云,最高的山尖甚至有未化的积雪,而山脚却暖融融一片,阳面和阴面的气候差别也大,因此药材种类数不胜数。
这次采药,华琼笙终于换下她那件繁复以至于行动不便的“宝贝嫁衣”,反而头戴斗笠,短袖小衣加半臂,长裤布鞋束腰带,背上竹篓,带上锄头镰刀,铁锹铲子,药叉等等,就这么穿得灰扑扑地下了山。
华琼笙本打算采些补心的药材,最好是无需炮制的药材,这样新鲜的才更有效,只可惜转了一圈,采来的中药也没装满半篓筐,好多中草药还没赶上旺盛成熟的季节,这几日依旧春寒料峭。
布履裤底染了灰,指甲缝里也是沾满黄泥,下山一趟竟然走出一身汗,华琼笙用手摸一把额头细汗,她扯松了扣在下巴处的系带,才觉得脖子那里没有勒的慌,抬头看一眼天色,将背后的竹篓调整到背起来舒服的位置,华琼笙正要往上走,忽然视线里闯入一个黑色的身影——
“杨含雪?!”
杨七闻言转身,正好与华琼笙的视线对上,处于礼貌,杨七主动走进几步,“华谷主。”
华琼笙嘴角噙着笑,视线又落到对方手里的书籍,隐约可以瞥见其上的图案,“你手里拿的是医术?”
杨七一愣,随后答道:“是。”
要说蛩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人遇到也是说巧不巧,毕竟初春的蛩山,也只有这一片地域,才勉强可以让那些抗寒的植物生长。迷阵也只在山脚一带,杨七已经进入阵中,倒也不怕迷路。
华琼笙看杨七也没有同自己这般工具齐全,手里唯一只有一本书,她想了想,问道:“所以你这是在辨草药?”
杨七:“是。”
华琼笙便道:“你这样反倒有些事倍功半了,只远远看一眼这些草药的形貌有甚么用?我们蛩山有一些药材,据说是在江湖其他地方见不到的,你不如将它们采下,带回琼光谷好好研究。”
杨七这次终于不再惜字如金,“多谢谷主善解人意,其实我有想过,但是考虑到这是琼光谷精心栽培的药材,价值不菲,有些甚至千金难求,擅自挖采,终究还是觉得不妥。”
华琼笙又问道:“你都能看出是我特意栽培的,你是不是懂岐黄之术?”
杨七颔首,“略通。”
“略通?”华琼笙忽然起了兴致,“那我问你,你可看过《灵柩》,《素问》,《伤寒论》?”
“看过。”
“那《难经》,《金匮要略》,《神农本草经》呢?”华琼笙继续问。
“看过。”
“那《伤寒说意》,《伤寒悬解》,《金匮悬解》,你有没有看过?”
“也看过。”
华琼笙不由惊道:“你这也叫略通?你这可比我们琼光谷许多弟子都要厉害了呀!”
杨七却是宠辱不惊,“谷主过誉了。”
华琼笙笑道:“我这个人惜才,你既然一心钻研医术,那我蛩山的药材也就随你采去,你想拿走就拿走,我也不收你钱。”
杨七闻言这下是真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语气里终于带上一些情绪,他垂首作揖,弯腰感谢,“多谢谷主。”
华琼笙被杨七认真道谢的模样逗笑,连忙摇手,“别,你别这样,也不是多珍贵的中药,真千金难求的中药,早就被我偷偷移植到琼光谷里医馆的后院啦!这些种在蛩山,长在青天白日下药材,说句难听的,不就是等人来偷的吗?”
杨七却还是执着道:“多谢谷主馈赠。”
看他一根筋的样子,华琼笙只好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既然你懂些医术,那我想问你些事情,也算是集思广益了,方才我帮你们副庄主诊脉后,我和戚老先生讨论了好久,也没得出个一致的结果。”
杨七正色道:“谷主请说。”
华琼心想,既然都是无为山庄内部的人,问杨七,也不算没有替副庄主保守秘密吧?
于是她问,“你们无为山庄的副庄主,也就是秦喻公子,他说他在北朔意外遭遇埋伏,你可知道一些内情?比如说,那些人是什么门派的,平时制毒用毒有什么习惯?”
杨七表面镇定,却暗中心头一跳,他现在只知道副庄主是汴清予假扮的,其他一概不知,因此,他更不会知道汴清予是如何和华琼笙描述自己中毒时的情景,现在杨七只明白,自己说多错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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