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渊眯起双眸,“开阳派倒下是去年十一月的事情,现在已经是六月。你还在和蔚楚歌不清不楚的纠缠,汴掌门别怪我疑神疑鬼,我现在能否问一问,你下一步扳倒天权派的计划是什么?”
汴清予闻言却道:“马车里,不方便谈这些,会被别人听去。更何况还有琼光谷的人。”
孟扶渊早有预料,他也学汴清予的样子,胸有成竹地,漫不经心地笑了,“汴掌门太小看我,我可不像其他人这般好糊弄,方才上马车的时候,我已经借助周围的碎石摆出一个隔音阵,汴掌门尽管畅所欲言,方便的很。”孟扶渊一字一句,“更不会别人的听去。”
汴清予静默一瞬。
也只是这短短一瞬,孟扶渊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别想了汴掌门,你也知道,你临时想出来应付我的计策,必然是破洞百出。”孟扶渊冷声道,“要说方才我还只是有所怀疑,但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
“汴清予,你的目的从来就不是统一北圻宗。”
“所谓北圻宗,只是你用来迷惑我的幌子。”
马车内霎时俱寂,檀香萦绕在剑拨弩张的两人之间,几乎将要被碾成齑粉。
半晌后,汴清予自嘲地勾唇,“能骗庄主这么长时间,我也知足了。庄主果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承认了!
孟扶渊心中紧绷的弦略微松弛了一些,但是面上不敢放松,其实所有的疑点在刚刚已经劈头盖脸地扔给对方了,孟扶渊能推断的所有信息也仅仅上面这些,但是他装作早就看破不说破的模样,“既然如此,剩下那一部分隐情就交给汴掌门。隔音阵我也确实摆好,并不是诈汴掌门,汴掌门大可放心说。”
“我希望汴掌门能够如实相告,这样无为山庄与天枢派的合作,才能事半功倍。”
汴清予忽而觉得喉咙痒,捂唇咳了几声,才说,“我的目的,确实不是统一北圻宗。所以,我和蔚楚歌的联盟,破不破都无妨。不破,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利用的价值?”
“是。”汴清予皮笑肉不笑,“我之前告诉过你,我身上有毒和蛊。却没和你说,毒是什么毒,蛊是什么蛊?”
“毒是北朔一种特殊的春毒,每每毒发,痛苦难耐,想要不毒发,只能行房事。”
“所以你和蔚楚歌有形色交易?”
“是。”汴清予淡淡道,“我怕疼,哪怕出卖身体,我也不想忍受毒发的痛苦。”
他的语气太冷淡了,孟扶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实不相瞒,蔚楚歌与我的交易就是如此,我出卖身体,他便帮我扳倒开阳派。庄主可以想想看,天枢派在这次三派切磋之前,在江湖人眼里已经是奄奄一息,即将破灭,蔚楚歌和我结盟,他有什么好处?我能拿什么和他交换?也只有这一身皮肉骨相。他既然想要,我并不在乎,也就随他拿去。”
“蔚楚歌不知道这件事,他以为我是不得已,其实我是利用他克制毒发。也正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件事,三派切磋之前,我和他身为一派掌门,都忙于招待等事宜,实在是没有时间私下会面。因此才会有我在三派切磋的擂台上毒发这场意外。”
是有些道理,可是他话语之间的前因后果似乎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孟扶渊暂时存疑,继续听他说——
“今下我的毒还没解开,而他似乎是入戏过深,竟然生出一丝情意。”话及此,汴清予陡然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弯腰咳了起来,咳到双眸浮上一层雾气,许久才消退,“他不想破联盟,那我便顺应他的意思,继续和他做戏。”
“那现在我们前去北朔南疆,此行需花上好几月,你的毒怎么办?”
“无事,我现在有华谷主帮我医治。”
孟扶渊颔首,“也是,我竟然忘了。”
汴清予也客套地回以微笑,随后他竟然一时间又不说话了。
孟扶渊不介意反复提醒他,“可是你还是没有说出你的真实目的。”
“你费尽心思下如此大一盘棋,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111章
两人谈话间,窗外的景色已经变换多次,树木房屋迅速地往马车后方飞去,像是亡命天涯的逃犯。
汴清予又自嘲地轻笑几声,“我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无论你从何说起,我都能听懂。”孟扶渊紧盯汴清予的面部,不愿错过一丝一毫的破绽。
“果然,和聪明人合作,就是事半功倍。”汴清予的笑容勉强维持在唇角,最后就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如果我说,几年后,魔教会重现人间,你信吗?”
孟扶渊闻言心底一紧。
竟然和预言对应上了!
思忖片刻,孟扶渊决定,泄露一些情报,来夺取汴清予的信任,“我信。不仅如此,我还能肯定。”
这下,汴清予难得面上有错愕一闪而过,他眉峰微蹙,“肯定?”
“汴掌门怕是忘了。”孟扶渊动了动唇角,“你当初请我出山,用的理由是什么?”
见汴清予凝神思索,孟扶渊先一步将揭开了答案,“你说天人族,能够未卜先知。”
“确实能。”孟扶渊直直看向汴清予眼底,“所以我也能确定,魔教会重现江湖。”语罢,他故作玄虚地说,“所以,汴掌门可别忘了我这另一层身份,有的时候,我知道的未必比你少。”
汴清予略微怔神,而后才敷衍地笑笑,“庄主这话,是让我不要说谎,我明白。”
“庄主帮过我许多次,我一直都记在心底。”汴清予长长叹一口气,这次终于不再笑,他的目光有些迷离,“我倒也不是那种,唯利是图,只知道利用别人,利用完就一脚踹开的人,我只是——”
“只是不敢轻信他人,因为一些,过往的经历。”汴清予认真道,“我与庄主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是部分事实,背后更复杂的原因,我不能也不敢说给庄主听。身在江湖,命悬刀剑,我猜庄主也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我信庄主能理解我。”
孟扶渊能感觉到,汴清予这次,似乎是一个敞开心扉的姿态,虽然也有可能是他太会做戏。孟扶渊当然顺着汴清予的意思说,“我当然能理解你。”
“那我信庄主一次。”汴清予将眼底的挣扎神色吞没,他决然地说道,“其实,百年前,魔教没有被尽数歼灭,魔教教主姬鸿意也没有死,他还活着,所以魔教还活着。他们不知道潜伏在江湖的哪个角落里,疗养生息,伺机而动,等有一天,他们的实力恢复如初,就会忽然现世,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孟扶渊却机敏地捕捉一个关键词,“姬鸿意没有死?”
“是。”
孟扶渊颦眉,“你确定吗?”
汴清予答:“我确定。”
“如果姬鸿意没有死的话,那魔教复生,确实不是一纸空谈。”孟扶渊垂眸思索后说道,然后他纠结片刻,还是问,“你如何知道魔教教主没有死这件事?方便说吗?”
“抱歉。”汴清予轻声道。
孟扶渊也不再询问。
如果没有天机的指引,孟扶渊可能此刻已经开始怀疑汴清予的身份,甚至考虑是否要继续结盟,并且想尽办法查清汴清予的底细,可是天机上明确写出,无为山庄会和天枢派结盟,并且没有其他的天机,预言未来某日两者的联盟会破。所以这个联盟,或许会结很久,直到有或没有,对江湖的形势影响不大的时候。
因此,汴清予的身份对孟扶渊而言,暂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几年后重现人间的魔教。
“那你继续说吧。”孟扶渊道。
甚至话音刚落的刹那,他似乎感觉到对面的人瞬间的轻微的松懈。
“魔教想要重获新生,必然要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但是魔教也不会愚蠢到给自己灌上一个魔教的封号。因此,我猜现在江湖的大小门派中,有一些是魔教的伪装,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贸然行动,不然被反咬一口也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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