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年前正始帝发作林德喜的时候,林家人便有想过仓皇出逃,却是万万没想到,陛下已经派人把守住各个要道,林家人只要出现,都会有人盯梢,至于出城……
哼。
他们惶惶不可终日,不知什么时候镰刀会跌下来。
而那些还有官职在身的林氏官员,却还不得不硬挺着上值,这种异常煎熬的痛苦生生割着他们的皮肉,让他们恨不得跪地求饶。
王振明被宿卫从朝堂压下去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种释然的感觉。
一切,都结束了。
总算可以结束这不知何时会中止的煎熬。
他这两年迅速苍老下去,看着比许伯衡还要苍老十来岁。
难得奇异的是,这一次官兵抓捕却异常顺利,没有人哀嚎。
甚至于有些林家人的脸上还流露出狂喜与解脱的快乐。
……这实在很难预料这短短几月的时间,究竟给他们堆积了多少畏惧和压力?
莫惊春知道林家终究有这么一日。
或早或晚。
至于王振明,他确实还在吏部尚书的位置,却能逐渐看得出他被死亡笼罩。
正始帝几乎生生逼死了他。
这些都是朝上的事情。
不过莫惊春也能从公冶启夜半出现的次数中觉查出来陛下莫名的亢奋。
他在知晓陛下半夜来访的习惯后,已经变得比往日还要敏感些,不能说一半,但十有二三,还是有所感觉。
莫惊春踌躇了片刻,还是没有阻止陛下这样的趋势。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样让步的纵容,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入夜深沉,月色寂寥。
还未到子时,莫惊春就已经沉沉睡去。
他睡得异常早,像是……有些奇怪。
莫惊春的呼吸沉重,比平时要再沉一些。寂寥的夜色中,垂下的床帘外,若隐若现,能够看到一道黑浓的身影,像是趴在莫惊春的身上,沉浮。
莫惊春无知无觉地睡着。
时辰无声无息地走动,像是步步紧迫的危险。
公冶启粗粝的手指擦过莫惊春的脸颊,湿腻的水痕擦在他的眼角,低低笑出声来。
那笑声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诡异又莫名。
离子时还有,一刻钟。
第八十八章
长乐宫内, 正是灯火通明。
偌大冰冷的宫殿内,独独只有刘昊守在门外。德百匆匆从尽头走来,他的神色略有紧张, “师傅, 找遍了, 没有陛下的身影。”
刘昊紧蹙眉头, “难道在莫府?”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话被德百听得,他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无奈地说道:“就算陛下要去莫府, 也不用这么……”他吞了下去没再说。
刘昊一巴掌拍在德百的脑袋上, 冷声说道:“想什么呢?不要命了!”
德百摇了摇头, 凑过来低声说道:“师傅, 我的意思是, 陛下跟夫子的关系如此, 要去的话,正大光明去便是了。”
他只是无法理解,这究竟是为何?
刘昊心里怎么想不知道,可是面上他到底将德百训斥了一顿,挨到两刻钟后, 有暗卫悄无声息来通知人在莫府上,这长乐宫内才算是寂静下来。
整座宫殿灯火通明,却静悄悄得可怕。便是着急的时候,殿前跟着的人也不多。
“最近陛下起夜的次数,是不是比从前还要严重?”刘昊蹙眉说道。
虽陛下跟前除了刘昊, 再没什么人, 但整个长乐宫不可能没人守着。
一旦陛下失踪,总归是会迅速发现。
这一来二去, 频繁的次数当然让殿前的人焦急不安。
跟在刘昊身后的小內侍何方小小声说道:“仔细数来,这半年其实次数不少了。”刘昊当然知道,他背着手来回踱步,一下一下的脆响在殿前响起。
不多时,秀林女官带着一个小宫女出现在刘昊的跟前,笑容恬静地说道:“中侍官,太后娘娘有请,还请您跟着奴婢过去一趟罢。”
刘昊神色微动,“是。”
不过此时长乐宫的焦急,半点都影响不到莫府的火热。
莫惊春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是一个有些奇怪,燥热,难以控制的梦境,他好似在梦中,在跟陛下做……什么一般,那一瞬的感觉冲刷了他的背脊,让他猛地睁开了眼。
那些低低的颤抖吐息,原来是真的?嘴巴被吻住的时候,后脖颈却也传来吮吸的感觉。他无助出声,却同时感觉到身上有六七只手……他没想到陛下会做出夜袭的事情。
错觉层出不穷,逼得他恨不得将自己蜷缩起来。
冰凉的大手抚摸着他的背脊,却无法给莫惊春带来安抚,他所感觉到的触感,都是姗姗来迟的饕客,正巴不得将每一处都吃得干干净净。
咔哒,咔哒——
窗外夏风吹动还未关紧的门窗,像是无声的伴奏。
等莫惊春醒来的时候,正始帝的大头正趴在他的心口。
那姿势略显诡异,像是在倾听他的心跳声,又像是跟从前一般,仅仅只是想将莫惊春塞在肚皮下,不肯他再露出来半分。
莫惊春被热意烧得脑子有些迷迷糊糊,手指落在帝王的脑袋上,却忘记自己抓不到这感觉,便下意识更用力地摸了两下。
正始帝的大头被莫惊春摸得来回转动,幽幽地侧过脸来,一只黑沉的眼眸凝视着他。
莫惊春沉默地跟陛下对望了几眼,嘴巴蠕动了两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没想到醒来却是在无意识的呻吟,这种丢脸到极致的感觉,让莫惊春的手指都要颤抖起来。
他不明白……
即便毫无感觉,但是莫惊春还是勉力地将帝王潦草的墨发梳理在脑后,露出俊美漂亮的面孔。不过在这暗色中,他也只能勉强看清楚正始帝的轮廓,止住叹息,“陛下在克制什么?”
癫狂错乱的感觉冲上来时,确实几乎烧毁了莫惊春的意识。
大手仿佛无处不在那诡异扭曲的感觉,几乎弄得他要发疯。可莫惊春仍然清楚地感觉得,那扣在大腿上的手指,用力到了痉挛,更是冰冷得出奇。
莫惊春不在乎正始帝的沉默,倦怠地说道:“臣有时会想,当初答应陛下,是不是一桩错事。臣无法做到陛下那样倾尽一切,总是显得退缩不前,您如今的强求,或许是错的呢?”如果是正确的,正始帝便不会时至今日变得如此煎熬,甚至夜夜窥探,难以遏制侵占的欲望。
莫惊春给不了正始帝想要的……全部?
那些从未道完的交谈,每一次,确实都在鲜明地提醒着莫惊春这一事实。
“夫子此话,是想劝说寡人放弃?”
正始帝总算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冰冷,宛如寒冰。
莫惊春倦了,他虽然夜半时毫无感觉,可实际上他是承受了两次欢愉,如此逼迫,就算他午夜后那场并无感觉,可并不代表身体无感。
他只是暂时被屏蔽了那种感觉罢了。
“臣不是这意思,只是如果情爱的事情,只会让陛下愈发难受的话,那臣以为,这或许并非正途。”
他感觉到了正始帝的压抑,也想起了最近这些时日陛下的内敛。
看着稳重,却非好事。
强行的隐忍,孰能知道,究竟是真的从容,还是强压下去的暴雷?
莫惊春在思考时,并没有留意到自己的手指已经长时间停留在正始帝的耳郭,手指捏着那块小小的软肉揉了揉,他沉声说道:“我只是觉得……”
正始帝翻身而起,坐在莫惊春的腰腹上,冷冷地看着莫惊春。
“夫子有一句话却是错的。”他的手指张开,五指压在莫惊春的胸口上,帝王越发用力,即便莫惊春毫无感觉,却还是会感觉到呼吸越发压迫的急促,“情爱并非轻歌曼舞,也不是轻声细语的春风,是狂风大作,是暴雨倾盆,非得是你死我活,互相痛苦的折磨……这不是夫子曾经说过的吗?”
这正是他们现下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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