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的洞口并不大,正是易守难攻的地形。她躲在那里,司空不可能攻进来。司空不傻,他不会跟她在这里纠缠,也不会一直呆在地窟里等死。
她完全可以等司空顺着地道逃走之后再出来。
三当家发狠的想,她对地下通道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了这个袭击她的家伙,就算让他先跑一步,她也有的是机会弄死他。
然而理想是完美的,实现起来却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偏差。她掷出明珠之后转身的动作也来的太快,完全没有看到司空的动作比她更快,也更狠。
他右手的窄剑几乎与她的明珠同时脱手。
但明珠不是暗器,它的速度也不可能超过了窄剑。就在明珠迎面砸过来,尚未袭到司空面前的时候,脱手飞出的窄剑已经再一次穿透了她右肩的伤口。
迅猛的力量带着她往前飞,三当家一头撞在洞壁上凸起的一块石头上晕了过去。而那把窄剑则将她的身体牢牢地钉在了洞壁上。
迟了一步到来的明珠被司空空出的右手一把捞住。
司空走过去,用左手剑戳了戳三当家,见她一脸是血,软塌塌地挂在他的窄剑上一动不动,便放心的收了剑,吐出嘴里的明珠。
他一边呸呸吐了两口,一边捞起三当家的袖子擦了擦珠子上残留的口水。仔细看,才发现这两颗明珠大小差不多,形状都非常的圆润,其中一颗微微泛着粉色的光泽。
这个年代,珍珠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靠人工养出来的,全都是靠人力一颗一颗从海底摸出来的。尤其这样又大又圆还带着颜色的珍珠,更是价值连城。
司空心想,老子发财了!
两颗明珠放在一起,洞窟里的光线更为明亮。
司空听了听地面上的动静,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把地窟里的东西做一个分拣。外面的情况什么样他也不知道,贸贸然出去,万一来的不是官兵,他就要被三当家的手下给瓮中捉鳖了。
洞窟里的背篓一共有六十多件,最外围的是他们今天搬进来的,司空大致检查了一下,里面都是拆散的火枪的零件。
司空将这些背篓单独堆成了一堆。
里面的背篓里则是一个一个包裹严密的稻草团。
稻草起防震的作用,被包裹在稻草里面的,是用油纸严密包裹起来的……霹雳弹。
司空脑海里各种念头转来转去。
在他身后,被挂在墙上的三当家幽幽醒转,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呼。
这一声痛呼将司空从沉吟中惊醒过来。
他忽然间冒出来一个新的想法。
他抬起头,冲着三当家笑了笑说:“我说,这位小娘子,你也不想背上私藏兵器的罪名,被官府诛了九族吧?”
三当家眼瞳一抖,“你要干什么?!”
地面之上,通明赌坊的大厅里烟气已经散开,但聚在大厅里的人却没有谁敢乱跑。
一伙儿身穿大理寺公服的衙役闯了进来,将他们通通撵到了院子里。
夜色深沉,天边却已经露出了一抹极淡的亮色。
黎明尚未到来,黑夜却已然开始退散。
这是夜晚最深沉,也最为寒冷的时刻。
谢桥身上裹着一件半旧的棉斗篷,视线紧张的在那些穿着破棉袄的民夫身上一一扫过去,额头上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大人!”谢桥的声音忍不住发颤,“您看这些人,他们与赌坊里的伙计是不一样的,他们背后的衣服上有背过东西的痕迹……”
他紧张的抬眼去看司空的上官,却见他眉头紧皱,一双寒潭似的眼睛并没有关注那些挤成一团的民夫,而是在打量赌坊的大厅。
大厅的大门敞开着,但尚未熄灭的柴火还堆在檐下,空气里仍然残留着淡淡的烟气。
凤随走进大厅,顺着淡淡的气味儿来回走动。
他停在了柜台的前面。
陈原礼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声音有些急切,“大人!皇城司的人追上来了!”
凤随轻哼一声,头也不抬的说:“他们的腿脚倒是快得很!”
陈原礼也露出愤恨的表情,干活儿的时候总是推三阻四,抢功劳的时候倒是来的很快。他对这些秃鹫似的皇城司没有一丁点儿的好感。
“大人……”
“这里,”凤随指了指脚下,“你试试看,这个柜台能不能搬开。”
陈原礼也注意到了地面上的一点儿印痕:柜台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和此时此刻柜台所在的位置,有一个错开的印痕。
陈原礼连忙喊进来几个兄弟,七手八脚地搬开了柜台。
没有了柜台的遮掩,下方的暗道也很快暴露了。
陈原礼举着灯要往下走的时候被凤随一把拉住。他接过陈原礼手中的灯,率先走下了台阶。
一级一级的台阶一次只容一人经过,陈原礼只走了两步,就回过头,开始安排身后接应的人。
这个地道太邪门了,谁家好端端修这么一道密道呢。
凤随还没走到洞底就闻到了淡淡的烟气里混杂着的浓重的血腥气。
他一手持灯,另一只手握紧了刀柄。
通道一转,灯影里露出了一道紧贴着洞壁的身影。
凤随自诩胆大,也被墙上那女子冷不防转过来的一张脸吓了一跳。这张脸不但面色惨白,额头还在往下滴血,半边脸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夜半见鬼也就是这个效果了!
紧接着他看到了盘腿坐在空荡荡的地窟里的司空。
四目交投,司空冲着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他的脸上也沾着鲜血,抬头一笑,也跟见了鬼差不多。
凤随,“……”
凤随一瞬间只觉得热血冲上脑顶,恨不能扑过去掐死这个不听话到处乱跑的熊孩子。
但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听身后传来陈原礼咬牙切齿的声音,“大人!张鸿张大人带着人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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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司空:嘿嘿……嘿嘿……
第90章 秃鹫
凤随听到张鸿的名字,脚步一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司空也傻乎乎地坐在地上问他,“怎么张鸿也跟来了?”
陈原礼在地洞口露出半张脸,冲着司空悄悄使了个眼色,“张鸿让手下清点赌坊里的伙计,一个一个登记造册,说这些人他都要带走。”
凤随眼冒寒光,“他倒是很会想!”
司空扫一眼他身后还挂在墙上的三当家,却见她鬼脸似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极为不屑的冷笑。
司空这个时候倒有些佩服她了。一个女人,身处劣势,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保持住一副御姐范儿,不管怎么说,都是个性格强韧之人。
人人都有慕强心理,司空也不例外。
于是司空小声地提醒凤随,“大人,这一个是我拿住的,不能让姓张的带走吧?”
凤随把手里的风灯放在地上,没好气地看着他,“你以为我想?!”
他们哪里抢得过这帮秃鹫?!
皇城司的权限是高于大理寺和京畿衙门的,特殊情况之下,他们还能先斩后奏。只是捉拿一个帮派里的混混头子又算的了什么呢?
司空又瞟一眼三当家,三当家也正看着他。
司空冲着她一笑,对凤随说:“大人,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我跑到谢六家做客,看到对面的赌坊里有人走动,就翻墙进来偷偷摸摸看一看。结果被这位小娘子给撞见了,她就拦着我,我呢,就到处乱跑……然后就发现了这个地窖。然后我和这位小娘子在这里打了一架……”
凤随没怎么听他的话,只看司空那一对到处乱飞的眼珠子,他也知道这小子在说瞎话。
洞窟面积不算大,地面铺着青砖,青砖之上还覆盖着一些泥土,此时此刻,这些泥土都被人有意识地抹开,曾经在泥土之上留下的痕迹都被破坏了。
司空在用这样的办法掩饰什么呢?
凤随狐疑的票了司空一眼,就见他鬼鬼祟祟的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凤随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向墙上的三当家,目光一顿,对一旁的陈原礼说:“速速请郎中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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