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从后院回来,见外院的花厅里已经摆好了四五张大圆桌,空青和贯节正指挥着小厮们轮流上菜。
一眼看过去,后院里不当值的侍卫们都来了,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说笑,气氛颇为热闹。
他正看的眼花缭乱,就听陈原礼喊他,“司空,来这里!”
司空转头看去,见陈原礼朝他招手,坐在他身旁的人竟然是一身素色常服的凤随,顿时又吃了一惊,他还以为像这样大家乐乐呵呵吃饭的场合,凤随不会参加呢。
司空头一次在吃饭的场合遇见凤随,心里莫名其妙的就有些拘束起来了。反倒是凤随还是平时的样子,脸上带着笑,问他一句,“明日要回去见你师父?”
司空连忙点头,“是。顾大娘和杜娘子那边都已经说好了,就等师父点头。”
凤随估摸着这个杜娘子就是他请来要管着那几个小女娃的人,想了想便说:“我祖母身边有几个妥当的老人,回头等你的绣庄开起来了,让她们轮流过去看一看,或者给小娘子们讲一讲大户人家的规矩。以后她们若是把生意开起来了,免不了要与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们打交道。”
司空大喜过望,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
这时代对于女性的规矩要求本就严苛,他那几位妹妹又没有父母长辈来教导,日后长大,若是规矩上差了,难免要惹人嘲笑。这件事严重点儿来说,是会影响到她们的终身大事的。
如今,有国公府的人去教她们规矩,日后就没人会拿“不懂规矩”这一条来说嘴了。而且有国公府的人随时过来照看着,他也不用担心会有不开眼的混混们会打她们的主意。
司空满心感激,连忙端起酒杯要敬他,“不知道怎么感激大人才好,日后若有差遣……”
凤随拦住了他,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件事说起来与司空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他自己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却高兴成这样……
凤随就说:“你在我身边做事,本来就该尽心尽力。这些安排于我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司空却不这么认为,“我得了实惠,怎么能当做没事发生呢。我敬大人一杯。”
几杯水酒下肚,席间气氛也热烈了起来。
正巧有一个侍卫家里正在给他说亲,一众兄弟们就拿这个打趣他,陈原礼也想到了之前凤随说过的那些话,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司空,打趣他说:“大人刚才还说,要给兄弟们张罗亲事呢。”
司空连忙摆手,“我就不要了。”
他自觉不属于这个时代,也从来没有在这里成家生子的打算,而且,在跟随他的师父们经历过了收复瓦桥关的战役之后,他深知燕云十六州的战役还远远没有结束。
这是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近一些的有辽人、西夏人,再远一些还有金人、蒙古人……他们就像一群一群的饿狼,团团围住了大宋这个富庶而又崇尚安逸享受的国家。
战火随时会被触发。
这样的大环境,也给熟知历史走向的司空一种深重的危机感。让他没有心思安坐下来,去花心思经营自己的小日子。
司空不知道在他所熟知的历史上,是不是也存在过凤家军。或者他们确实存在过,却因为某种原因被上位者夺走了兵权,最终泯灭于历史的尘烟之中。
但他通过瓦桥关战役看到了一点希望之光,或许有些事情的发生、有些人的出现真的有可能会扭转整个历史的走向呢。
这也是当初司空一定要追随他的师父们前往燕云十六州的原因。
但是在经历了一场战争之后,他已经明白几个武僧,几个懂得药理的和尚,外加一个敢于拼命的穿越者,力量终究还是太过渺小了。
司空转头去看凤随。
他想,几个人的力量或许无力改变什么,但若是一支军队呢?如果凤家军在战场上的战斗力得以提高呢?
那么,结果是不是会变的不一样?
凤随似乎察觉了他的视线,他也转过头看着司空。
司空眉头微微皱着,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深沉的神色,像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情,又仿佛陷入了某种不大轻松的回忆里。
凤随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心中也生出了一丝不大安稳的感觉。
他觉得司空这样的年龄,就应该像罗松、陈原礼这样每日嘻嘻哈哈,心无挂碍,而不是为了别人的命运而整日忧心。
说句不好听的话,被父母遗弃的孩子那么多,你司空一个人,能养活得过来吗?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司空正在忧心的应该不是他那几个妹妹的命运——他在倾听同桌的兄弟们谈论北方与辽人的战争。
凤随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太平镇外勘察地形的时候,司空曾说过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第49章 机会难得
凤随喝了几杯酒,带着陈原礼、徐严和司空回了内书房。
空青送上茶水点心,退了出去。
凤随从多宝阁上取下一个匣子递给了司空,笑着说:“把你从京畿衙门调到我这里,我应该有所表示。正巧,你又在青水庵里破解机关立了功。早说了有赏,却一直拖到今日。”
陈原礼和徐严都挤眉弄眼的拿手肘碰碰司空。司空捧着匣子,一时有些为难,不确定是不是应该打开看看。
凤随看出他的顾虑,就笑着说:“打开看看吧。你别担心他们会眼红,我这里从来都是这样,有赏有罚。原礼和老徐拿过的银子可比你这个多,也都挨过板子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陈原礼怪叫,“大人!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吧。”
徐严与司空都笑了。
司空打开匣子,见匣子里是上下两层的结构,整整齐齐地排着一行一行的银元宝。粗粗算下来,足有四五百两之多。
司空打从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一下子看直了眼,“这……”
陈原礼和徐严都开始起哄,“请喝酒啊,必须太白楼!”
太白楼是安平大街上最出名的酒楼,除了以菜品精致出名,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贵。
司空虽然被从天而降的财宝砸晕了头,但理智还在,听他们叫唤太白楼,立刻反驳,“太白楼不行!太贵了!就……就老白羊肉馆吧!”
老白羊肉馆座落在昌平街上,算是比较平价的饭馆,羊肉炖得尤其入味,也是普通的中下层官员人情往来时常选的地方。
这下连凤随也被逗笑了。
陈原礼笑够了就提醒司空,“要是没人帮你管银子,你就求求大人,交给陈先生来管好了,以后要用银子,只去找陈先生支取。”
司空刚来时听陈原礼介绍过,说凤随身边还有两位主薄。一个是严一初,另一个叫陈荣。这两人与陈原礼这样陪着凤随到处跑腿的亲信不同,是凤随真正的智囊。严一初主要管着凤随的书信往来、撰写奏章这些事,陈荣则负责凤随手下的所有产业。
陈原礼就说:“我也算是西京人吧,不过这里是本家,我家这一支早在祖父那一辈就迁去了东京。我自己的私房就是托给了陈先生管着,老徐也是。”
司空曾听陈原礼说过,徐严的家也在西京,不过他家是继母当家,所以平时他也不常回去,私房钱交给陈先生管着倒也正常。
司空就转头去看凤随,眼睛里露出可怜巴巴的询问的神色。
凤随心里暗笑,爽快的同意了,“行,你交给老陈吧。身边留点儿随时花用的就行。”
司空大喜,“等我问过师父,确定开绣庄要用多少银子,剩下的就交给陈先生帮忙管着吧……这要怎么道谢才好?”
凤随就笑着说:“老陈也爱吃羊肉,等你请客的时候,把他也叫上就成了。”
司空的私房钱都在老陈手里攥着,凤随就觉得,这下司空真的成了自己人了。
说笑一番之后,言归正传,凤随问起了那日在太平镇外的树林里查看现场时,司空想要跟他说的话。
司空也从发了横财的喜悦里慢慢冷静下来。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司空就问凤随,“大人,我那日看到树林里有火药爆炸的痕迹,就想问问大人,凤家军可有自己的人手做专门的火器研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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